天梯已经抵达地面,黎洵从背包中翻出登山绳示意阿挚,“你将顾彦时背上去。季青,你在后面托着点。”
季青点头。
两人快速将顾彦时绑在阿挚背后,姜锦棠看着看着,泪珠掉了下来。
“姜锦棠,振作点。现在,帮我把孟夏绑上来。”
登山绳很长,姜锦棠将孟夏缠了一圈又一圈。
“可以了,跟紧我。”
玄铁虽重,几百米垂下来也摇摆晃荡,黎洵有一种正在攀爬直升机绳梯的错觉。
他好久没有这么累过了,手臂的感知功能已经丢失,只是凭借本能机械地往上、再往上。
“我们到了。”
顾彦时已经没有了呼吸,只有脉搏还在微弱跳动。季青马上冲向棺椁,看出这是一副三层的套棺,他一掌推开上层棺盖,随后是第二层,第三层。
当墓主人露出真容时,季青险些吓了一跳。
有一只白狐卧在棺椁一侧,它的身边是一具通体黑色的骷髅。当季青向里张望时,白狐也睁眼凝视着他。
季青僵了会,慢慢将手放进棺椁中寻找。
“你们来了。”白狐仰面望着他。
声音很熟悉,季青确认,“你是木蓝。”
“公子好记性,与奴家下棋的便是公子吧。”白狐眯着眼,仿佛在笑。
黎洵已经爬上来,他胸口如捶鼓,面上却极力保持镇定,他将几乎已经踏进地府大门的顾彦时推到棺椁前,带着背他的阿挚踉跄前行。
“救他!”
白狐发出奇怪的“咯咯”之声。
“奴家可不会救人。”
姜锦棠这才知道,她刚刚是在笑。
开山刀反射着尖顶处泻下来的一丝光芒,它对准了那通体玄黑的骷髅就要砍去,白狐却先他一步尖叫了起来。
好似有什么跳进棺椁,哧溜一下钻进骷髅嘴里再也不见。
而紧接着就是孟夏伸了个懒腰,吼道:“吵死了!”
黎洵听着那不耐烦的语气,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了一下。
伥鬼
孟夏起先是觉得身子束缚感极重,扭动了一下腰背发觉那粗糙的感觉像是绳子,心里马上爆粗口:哪个不长眼的竟敢绑了自己。
压在眼皮上的困意被强制清除,她终于看清面前的一切。
一个三角形的墓室内,居中放着巨大的棺椁,季青和阿挚分别站在一侧,正用惊喜的眼神望着自己。而再往下,有只白狐瑟缩地露出半个脑袋。
这儿哪来的白狐?孟夏觉得奇怪,正要探头看清楚,脚却着不了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黎洵的背上。
“放我下来。”她拍拍他的肩膀。
姜锦棠如梦初醒,“我来。孟夏,我帮你。”
绳子被解开的一瞬间,孟夏已经跳进棺椁捉住了那只白狐。
“狐貍精倒是见过不少,狐魅可少见。”
白狐被掐的嗓子都变了音,“放开我。”
孟夏眼神变得更加冰冷,“你是那什么木蓝,就是你杀的我同伴?”
姜锦棠真怕白狐就这么死了,冲上去抓住她的一只手臂,“孟夏!别杀她,还得问她怎么救顾彦时呢。”
她这才知道顾彦时性命垂危,瞥一眼黎洵,嘴里念叨,“怎么回事?”
黎洵与她一起走到顾彦时身边,“是蛊虫。沈谙不在,我们不会解。”
原本还在微弱跳动的脉搏已经完全静止,孟夏将顾彦时快速放平在地上,问:“谁会心肺复苏?”
“我来。”黎洵请缨。
黎洵双手绷直在顾彦时胸口上方不断按压,而孟夏直接割血放链。
黑链被压缩成银线大小,它先是试探地触碰了一下孟夏的伤口,接着鲜血便贪婪地被吸附进去。
泛着淡淡红色的银线宛若有生命般从顾彦时的鼻孔处穿进他的身体,姜锦棠能看见衣领敞开的胸口处有一处突起开始不断游走。
“在那!它到肚子里去了。”
姜锦棠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手指就随着那蛊虫的游走不断移动。
孟夏拧着眉继续控制银线,眼里的光芒越来越亮,直到她说出——“小东西,抓到你了。”
蛊虫被银线带出来的那刻,剧烈的咳嗽声从顾彦时口中翻出。
“洵哥,咳咳……我肋骨要……咳咳……要断了。”
孟夏转头,“你不是专业的?”
黎洵,“看别人做过。”
合着看过就等于学过了,顾彦时真庆幸自己命大。
姜锦棠走过来替他拍背,“好了,活着就行。”
看危机解除,孟夏转头正要找那白狐算帐。一回头,哪儿还有那狐魅的影子?
“狐貍呢?”
阿挚冲尖顶努努嘴,“那儿呢。”
尖顶处有一处缝隙,可容纳两人通过,白狐就在那顶上蹬着两只腿往上爬呢。
孟夏气笑了,“你看到了不拦着?”
阿挚,“我以为你故意放她走的。”
“……”
黎洵走了过来站在她身侧,“先别管它,看看这棺椁中有没有四象玉符的线索。”
黑色骷髅身子极其修长,腿部几乎踩在漆木底板上。孟夏有些嫌弃,看黎洵一眼。
黎洵心领神会,将那黑骷髅翻了个身。
“这是什么?”
骷髅底部有一绢布,上书:汉诛西南夷,滇为益州郡,断山为寻路,朝帝于灵门。”
“记录的是汉武帝汉化滇国的历史,只是断山寻路是什么意思?”
孟夏咬着手指,感叹这大祭司野心还不小,脸上木然道:“断山寻路我没想明白,但我知道最后一句是什么。”
看几人听得认真,又继续说道:“《淮南子》有言:上登九天,灵门朝帝,便是升为仙君,朝拜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