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跨步走来,身形平稳,唯有脚步在动。罗静怡看了一眼,脚步实打实踩在地面上,应该不是鬼。
“孟夏,你还记得梦见的我吗,是不是长成这样?”
孟夏有些晃神,另一只未被握住的手抬起就要抚上他的鬓发,被黎洵一把拉下。
“孟夏,你分神了。”
孟夏觑一眼黎洵闪着冷光的神色,有些讪讪地对他解释,“真和我梦见的一样,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魇神。”
魇神,可化梦中之物。但明显,眼前的这位不是。
“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
黎洵看姜锦棠走到躺着的季青前,继续问道:“季青怎么样才能回来?”
不等眼前之人回答,孟夏冲后面的烛龙示意,“季青的三魂是不是也在幽都?”
烛龙看一眼季青,不太确定,“或许,在你们这个世界的地府?不管在哪,先保住这个体魄吧,否则身子没了,魂回来了也没用。”
姜锦棠眼角落下一滴泪来,她转头看向袁绍华,“袁先生,你们既然能以双生蛊一体养二魂,一定有保存体魄的方法对吗?”
袁绍华悠悠叹气,“三日,若三日内我们能出去,我定能保他体魄周全。”
看着蠕动却坚硬的肠壁,姜锦棠露出苦笑,“先谢过袁先生了。”
这边孟夏已经意识到这人就是梦中的“献”。她万千思绪上头,正待一问,烛龙早等不及重新走向自己开的那具棺椁。
“看来你那棺椁里面藏着你自己的遗骸,我开的这具里面又会有谁呢?”
他兴致勃勃,却在走近后瞬间失望。
同样精美的内棺中只有一个葫芦,像是谁家大棚里现摘然后放在这里的。因为呆了几千年,黑黄掺杂,给人不干净的感觉。
阿萝和安达站在他两侧,前者说:“会不会里面有什么内丹?”
后者说:“竟藏于此。”
罗静怡奇怪地看一眼安达,这话的逻辑有问题,倒像他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她来不及多想,烛龙打开葫芦的动作把她的注意力成功转移。
孟夏刚走过来就看到烛龙将里面的东西倒出,“这是什么?土?”
“是息壤。”安达突然说道。
阿萝看他,“你怎么知道?”
黎洵看着似乎和普通的土无异的息壤,想到了那句“子入息壤,鼎神复商”。
他刚将话在嘴里咀嚼一遍,罗静怡就皱眉道:“复商?孟夏,他不是商王之子吗?他们这是要复辟商朝。”
这个猜想如同重磅炸弹压在每个人的头顶,孟夏面色突变,“季······不对,献,是不是这样?这就是你一直跟着我们的目的?”
献很受挫,虽然最开始他的确利用他们来帮助自己找到自己的二魂一魄,但自己对他们也用了真心。
他笑的凄凉,“孟夏,如果我说我不记得我为何重生你信吗?”
孟夏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我信 ”二字。
献正失望时,阿挚突然扯住他的衣袖,“息壤在变大。”
刚刚还只有拳头大小的一把土此时已经壮大得比装它的葫芦还要大。
袁绍华意识到了危险,催他们,“快看看最后一具棺椁里面是什么,最好是出去的线索,不然我们都要被土埋了。”
息壤自体可膨胀,无惧水火,一时之间几人竟然想不到什么办法对付它。
安达离最后一具棺椁很近,他几乎是在袁绍华说完的一刻就将棺盖打开,这让黎洵震惊不已。
顾彦时因为看到姜锦棠一直守在季青身边而郁闷不已,于是走过来,却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也目露诧异,“安达,你的力气竟然比洵哥的还要大。”
安达并不答话,他俯身将内棺当中唯一的葬品拿出。
葬品出现的一瞬间,顾彦时发出尖叫,“!”
孟夏很快将最后一块玉符从安达手中抢过,同自己的另外三块放在倾斜的棺盖上。
玉符终于被集齐,按照顾彦时的设想,应该会发生极为恢弘诡异的场景,但事实上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四块玉符各代表四个方位的七宿星,它们之间又勾连成完整的八卦之形,合体后的它们在昏暗的肠室内发出悠悠的五彩炫光。
借着这光晕,罗静怡有了新发现。
“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她用手去钩,将内棺底部一块完整的龟甲拿出。
龟甲拿出的那一刻,顾彦时期待的诡谲异象真的出现了。
龟甲
有战鼓声自耳边传来,一点也不夸张,顾彦时仿佛手中已拿上了鼓槌,正要沙场点兵。
整个肠室被炫光所染,每个人脸上都映射出浅浅光晕。只有孟夏整个人身上萦绕着彩色光辉,袁绍华这才意识到那五彩炫光中有一种彩色出自孟夏。
在炫光之中,肠室变成了战场,身披重甲的士兵们手持剑与长矛,在广袤的沙地上互相厮杀。鲜血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土地,直到浸过孟夏他们的脚底,几人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黎洵最先反应过来,手往腰侧一别就抽出开山刀,刀光所过面前的士兵瞬间解体。
他与季青几人持剑将姜锦棠与袁绍华等没有战斗力的人拢在身后,形成一个包围圈。士兵一个个涌上来,孟夏发现他们所戴面具与守墓人所戴极其相似。
在这望不到尽头的厮杀战场上,他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而献也很快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此刻他宛若回到了大象之背,手握重戟同周人拼杀。
献与阿挚越挫越勇,在不知道解决了第几波士兵后,局势略缓。大家这才有时间放下僵硬的胳膊,于是发现了小腿部分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