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镜内起初是一片混沌,接着慢慢有莲花灯座显现,一老者长发白须坐在桌案旁,莲花灯座内灯芯灼热,这便是孟夏察觉到热的缘由。
老者正在提笔落字,旁边立一书童,样貌与顾彦时如出一辙。
姜锦棠使命盯着桌上龟背,想要确认他们现在所拿是不是老者所写。
不料他似有所觉,突然望向镜外,一股巨大的推力袭来,四具棺材同时破底,众人瞬间跌落。
他们,他们
四周一片虚无,手电也不知滚到了哪里,黎洵慢慢摸索着,随即叫着孟夏的名字。
叫了一会儿,没有人应答,他又尝试着呼唤其他人。这次终于有了回应,一个疲惫的声音回复他,“黎洵,我在这呢。”
虽然说话有气无力,但黎洵确认那是顾彦时。
他顺着声音过去,因为不知道顶上会有什么,他小心地猫着腰,顾彦时也一直说着话引导他往正确的方位上走。
堪堪抵达顾彦时身边,头顶突然有风闪过,他抬眼向上望去,那极致的黑暗中有银光闪过。
他很快意识到是什么,迅速往旁边歪去,同时手中握拳向着顾彦时一击。力道很大,对方鼻腔里的血喷溅到自己的手背。
黎洵闻了一下,是人血的气味。
竟然不是魌!
他拧眉,抽出背后的开山刀,开口:“顾彦时?”
“是我。黎洵,你为什么打我?”
如果不是多年的身体反应让他确认那一定是冷兵器闪过的光线,他一定会被顾彦时的语气迷惑。
空间内的氧气越来越刺骨,胸口的闷痛让他脑袋越发清明,他猛然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顾彦时,从来只叫他洵哥。
“你究竟是谁?”
眼看黎洵不上当,顾彦时也不再伪装,拿出银斧挥出。斧子虽小,上面却有一排倒刺,碰到肌肤时瞬间便能扯下一层皮。
黎洵一时不察,手背留下狰狞的一排血痕。
“你不是顾彦时,他可不会打架。”
眼前的“顾彦时”打架打得流利,到底不如黎洵身经百战,几番回合下来被黎洵压制在身下。
黎洵学乖了,快速扯下背包里仅剩的攀爬绳将顾彦时反手缚住,同时拉开一根照明弹抛向空中。
在那闪耀的光芒下,他看清了被他抓住的人,同顾彦时一模一样的脸庞上多了一道疤痕,而他身上所穿冲锋衣也与他们出发时不同。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仓皇地向着远方望去。白茫茫的大地上,有息壤裹着一堆尸体涌动,有的还新鲜地躺在上面,有的早已被息壤吞噬的只剩一具骨架。
他小跑几步,看清最前排的有不同衣着的袁绍华,罗静怡,姜锦棠等。再想往后看看有没有孟夏,鼻腔就因强烈缺氧急剧收缩,他干呕一声,慢慢蜷缩在地上晕了过去。
息壤涌动,其中有一副躯体始终不能被消化,她于是被息壤抛弃,吐出。
那是孟夏。
她正慢慢醒来,睁眼瞬间就感觉胸口处传来灼热,拉开衣领低头望去,有五彩之光在心脏处跳动。
孟夏摊开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四象玉符,颤抖着将光芒与胸口处做对比,不论是颜色暗淡和强度都如出一辙。
她将衣领拉上,四象玉符放进口袋,起身去寻找其他人。
还是一片虚无,好在她手电尚在,虽然手电照向远处就会被息壤吞噬,但面前几十公分的距离还是可以看清。
走了一会儿,隐隐感觉有个人影闪现。
因为来人身形的特殊,她认出是阿萝。
她小声唤道:“阿萝?”
“孟夏?”很惊喜的声音。
她正要过来,有什么闪电般窜了过来,两具躯体扭打在一起。
手电光照射程有限,孟夏看不清状况,于是小跑两步,才惊讶地发现躺在地上的是两个阿萝。
占据上风的阿萝是孟夏所熟悉的,正恶狠狠地压在另一个阿萝身上,所扎马尾头绳正是她所送。
另一个阿萝虽然身形与阿萝一致,但左手钳子却豁了一个大口子,此时被压制着正无力地原地挥动。
“孟姐姐,她不是我,是冒充者。”阿萝说着,大钳已夹住底下那人受伤的左手,只需一秒就能将其夹断。
躺在底下的阿萝眼泪瞬间滑落,她不可置信道:“我不是冒充的,我就是我。孟夏,你还记得将我带出杜家寨时是怎么说的吗?你说要让我和阿哨过更好的生活。你骗人!阿哨他死了,现在我也要死了吗?”
孟夏有些不忍,她上前拍一把阿萝的后背,劝诫道:“先等等,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再说。她不是魅!”
阿萝往前送的钳子停顿了一会儿,此时不远处传来姜锦棠的呼唤声。
“孟夏。”
孟夏往一侧望去。
就在这时,剧烈的疼痛穿臂而过,她用力后闪,看到是躺在底下的阿萝从豁口处伸出一把匕首割开了本来压制的阿萝的钳子与自己的手臂。
那匕首,正是她所有。可她的,正好好地呆在靴内。
“阿萝”一脚将血流不止的阿萝踢开,得意道:“孟夏啊孟夏,不管什么时候的你,都是这般的假惺惺。对一个不认识的人尚且仁慈,为什么当时就不能救一救阿哨呢?”
电光火石间,孟夏终于恍然,这里有许多的他们。他们的穿着、脾气不一定相同,但经历过的事情一定相当。而这个“阿萝”,已经杀死了一个“孟夏”。
现在,轮到她了。
不过“阿萝”一定想不到,这个世界里的自己战斗力可比另一个世界的强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