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闺女从小就水灵,这山里没有不夸的,就是那庄秀才家儿子——当捕快的那个,小时候都说要娶我闺女哩,哈哈哈,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章少爷不耐烦听这些事,默不作声的希望田富自己闭嘴。
田富又干巴巴的夸了自己闺女两句,见章少爷不理他,只盯着田玉乔瞧,也就噤了声,叫王云招呼着,自己尴尬的直喝茶。
田玉霞得了三姐的吩咐,见田富终于安静下来了,便走过去说道:“爹,金花姐家要修凳子,让我来叫你呢。”
田富跟章少爷实在说不上话,章少爷又趾高气昂的,他早就想回木匠房去削木头了,但又怕人家觉得他不知礼,这下有了现成的借口,他推脱了两句便带上工具去胡家了。
田玉乔拿不准她爹会不会被支走,所以还准备二套方案,让胡老爹亲自来喊。
乡里乡亲的,再不去就真的不礼貌了。
田富一走,田玉乔就脱下了自己干净的外衫,把脏衣服穿上了。
谁家穿干净衣服做饭呀。
田玉乔一早就将案板水盆菜刀之类的工具放在厨房外面的台子上,还哄她爹说是要让章少爷看看她干活多利落,田富一点都没起疑,还夸她懂事。
章少爷见田玉乔换了衣服,皱了皱眉,又见她从水盆里将活鱼拎到了案板上,随即高高举起一根比她手臂还粗的大木棒,“哐”的一声敲下去,将章少爷吓了个激灵。
他以为的做菜,是田玉乔在厨房忙活半天然后端上精心烹制的乡土野味,却没想到是从杀鱼开始的厨房秀。
案板上的鱼还在乱动,田玉乔又“哐哐”砸了两下。她的表情狰狞,又有鱼血溅到脸上,看得章少爷心头一跳。
确认鱼完全晕过去了,田玉乔便拿起了手边的尖刀,“歘欻欻”地刮起了鱼鳞。
章少爷不太喜欢这种声音,眉头紧锁。
刮了五六下,应该是嫌刀钝了,田玉乔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磨刀石,磨起了尖刀,那声音异常刺耳。
田玉乔一边磨还一边冲着章少爷笑——那笑她特意对着镜子练过,保准见过的人都说害怕。
章少爷此刻感觉自己的神经跟那条鱼一样在反复受着折磨。
王云在此刻适时开口:
“章少爷,你别看我女儿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际啊,她从小力气就大,七八岁就能徒手劈柴了,杀个鸡鸭鱼都不在话下,实在是能过日子的好姑娘呢......”
章少爷不敢再看田玉乔。
他在田玉乔手起刀落,咚咚咚利落地剁着鱼块,还冲他阴森微笑的时候崩断了神经。
他努力地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王大婶我今天身体不适,对不住了。”
也不等王云回答,他急忙招呼了小厮径直出了院子,坐上二人小轿落荒而逃了。
徒手劈柴?宰鱼杀鸡?
这要是娶回家以后发生什么矛盾,他还打不过人家呢,她还会磨刀,想想都可怕。
小厮刚歇不久又要抬轿子走,也是一头雾水。
他看这田家姑娘挺好的啊,干活利落,人又漂亮,也不知章少爷在挑些什么,真是神经。
一盆香喷喷的水煮鱼端上桌,田富也正好回来了。
"章少爷呢?"
王云笑着回答:“说有事先走了。”
“你尝尝玉乔这鱼,又鲜又嫩,章少爷没口福吧。”
田富也是一头雾水,难道是自己没招呼好章少爷,他生气了?
田富懊恼,哎呀,这亲事可别黄了!
第 18 章
吃完饭田富郁闷得出门找人喝酒去了。
母女三人在院中看月亮,王云刮着田玉乔的鼻头,夸她:“鬼灵精。”
田玉霞也来邀功,撒娇道:“娘,玉霞也出力了,你怎么只夸三姐,玉霞也要娘夸奖。”
王云搂着两个女儿,满脸幸福,“都夸,都是聪明孩子。”
章少爷回家后,说什么也不肯娶田玉乔了,他爹娘问了半天,又问了小厮,都不知道章少爷在别扭什么。
只有章少爷自己知道,田玉乔那几棒子打晕了鱼,让他想起了他打死那个怀孕女人的那天。
他那几棍子是气极了发了狠,没想到怀孕的女人这么脆弱,几下子就断气了。
田玉乔狰狞的模样让他很害怕。
他才不要以后日日对着她,不停想起那天的事。
田玉乔都不知道,她的一番杀鱼表演竟然有这样的效果。
章家久不来信,田富整天失魂落魄的,都想登门去跟章少爷道歉,说那天不是故意怠慢他,免得叫到手的二十两聘礼飞了。
还没等他有所行动,章少爷糟蹋自家佃户女儿,致怀孕姑娘自杀的事就传开了,一时闹得沸沸扬扬的。
山上山下都在说,章家就准备绝后吧,哪个亏了心的敢把姑娘嫁过去,那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章家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哪还顾忌得了给儿子找媳妇这事。
痛失巨额聘礼的田富也有了借口,时常跟人吹嘘自己有先见之明。
“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啥好人,要不是我有先见之明,我家玉乔就惨咯!”
王云和田玉乔都默契的没有戳穿他。
不知道那个李媒婆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章家的事,反正她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直到过了大半年,还是给田玉凤说媒的方媒婆说了她后续的事情。
李婆婆从这件事后就退休不做媒婆了,想来也是真的蒙在鼓里。她对田家感到十分抱歉,又不好意思再上门,就托了方媒婆送了些炒货来。
王云对方媒婆印象极好,一边接过炒货一边说道:“这李婆婆也是,太客气了,我们相信她心是好的,用不着赔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