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田玉乔没控制住自己鄙夷的眼神,“你让我觉得能尊重我的人更难能可贵了。”
何二何曾被这样抢白过,还是他觉得胸无点墨的女子,他渐渐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田玉乔无意和他纠缠,说道:“我很感激你教我的一切。”
“我也知道有很多姑娘都想嫁给你,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
何二似乎还是不服,梗着脖子说道:“你要是听你爹的,只寻那家境尚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赤脚汉子,你迟早会后悔的!”
“你以为,谁都有你这样好命,有机会麻雀变凤凰吗!”
得,田玉乔扶额,她跟这人说不通,实在说不通。
何二不停念叨着你会后悔的,怎么也不肯接受田玉乔读书认字居然不是为了他。
田玉乔第一次觉得,不自恋也是一种美德。
何二走时涨红的脸色还没平复下去,下山时一个吊着胳膊的人好像喊了他的名字,但他谁也不想理,也没看人拱拱手就快步回家去了。
田玉乔回家就烧了些水泡菊花茶降火气,但猛灌了两大杯她还是觉得胸口憋闷的慌,为了静心她又拿起了针线练习缝补。
才平复了心情没一会儿,院门就被拍得震天响。
不是吧,都气得脸红脖子粗了还不死心?
田玉乔真的心累,连门都不想开,就任由外头响着。
田玉霞正好从屋后的小菜地里浇了水回来,顺手就开了门。
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糖豆吃完了吗?这次我带了新的哦。”门口的男子开口说道。
“赵哥哥!”田玉霞惊喜地叫出声。
田玉乔拿针的手一顿,猛地抬眼,从窗口望去,看见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不知怎么的,她有些紧张,还捋了捋头发才出去见他。
赵奎生比走时黑了一些,又健壮了不少,以前松垮的衣服穿在身上竟也能撑起来了。
田玉乔看见赵奎生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下隐约可见两块固定的木板。
她惊讶道:“你的手?”
赵奎生不在意地拍了拍吊着的胳膊:“现在没事了,我好好的回来了。”
来不及说更多,赵奎生想到何二下山时通红的脸色,不由得一阵揪心。
他满脸痛心地说道:“玉乔,我是不是回来晚了,你,你答应何二了?”
田玉乔满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看见他红着脸下山心都碎了,明明陈林一来信说你跟他在议亲,我就立马赶回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说着赵奎生抬手狠狠锤了自己胳膊两下。
“都怪它不争气,非要在这个时候受伤,赶路都不方便!”
田玉乔抓住他手拦着他:“你这是干什么,本来没事的你非要弄出事来。”
“你说什么红着脸?何二居然气了一路,连你都瞧见了?”
“嗯?”赵奎生回过神,“气得?”
“不是你答应他的求亲开心的?”
“你再瞎说,我可把你赶出去了!”田玉乔瞪起大眼睛。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都,我一听说你在跟何家议亲,伤都没养好就赶过来见你,连家都没有回过。”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卖个惨,让田玉乔轻声细语地安慰安慰他。
田玉乔却冷冷地回道:“看见了,伤胳膊了,你精神不挺好的吗。”
赵奎生:“一点都不好,伤口都深可见骨了,要不是运气好这胳膊准要废了。”
田玉乔见他说得真切不似作假,还是忍不住关心道:“这么严重?”
赵奎生得意地笑道:“你一关心我,就不严重了。”
“不要脸。”田玉乔啐他。
赵奎生不知道田玉乔已经彻底拒绝何二了,嬉皮笑脸后忽然正色道:“玉乔,何二不适合你,我绝不是为了自己才这么说他,他......他是真的不适合你。”
“哦?”田玉乔歪头瞧他,想知道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也想知道他们的想法,是否是一致的。
“若是别人我不好说,但何二这样的读书人,他们家举全家之力培养他,娶过去的媳妇肯定也必须事事以他为重。”
田玉乔看他认真分析的模样,不由得想逗他:“嫁人后当然要事事以夫君为重啊。”
赵奎生将田玉乔按到凳子上,让她不要一直在门口站着,自己也顺势坐下,润了润嗓子,朗声说道:
“非也,你若嫁给他,每日辛劳自不必说,你那么勤劳,家务农活对你来说没什么难的。可你还需照顾他起居,天冷提醒他加衣,天热要谨防他中暑,有蚊虫烦扰你须得帮他驱赶,但凡是不利于他读书的事,你都要妥善解决……若我说的这些你都觉得没有问题,是作为妻子应该做的,那我一定祝你们幸福。”
他认真地看向田玉乔,想抬手握住她,却发现右手还伤着,也不合时宜,便只是看着她,一字一句如起誓般对她说道:“我若娶你,定会事事以你为先。关心你、爱护你。天冷为你加衣,天热为你执扇。你做饭洗衣,我就洗碗晾晒,必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家中的活计……”
听得出来这番话他字字诚心,在正房缝补的王云都为之动容了,她怎么能不知道,他故意说得大声,不也是想让她也听到吗。
但凡心疼自己女儿,哪会愿意让女儿嫁去做老妈子。她原先想的也是田玉乔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举人夫人,是去享福的,哪能想到吃苦的事。
王云这心左摇右摆,没个定性,谁在她眼前她就觉得谁好,现在自然是觉得赵奎生一片赤诚,颇为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