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淮老爸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进屋子,被皓淮妈妈发现居然丢了一只皮鞋,还没来得及训斥丈夫,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就在客厅中央给三个人表演了一段春晚着名节目探戈舞。
在他自己给自己唱的滑稽伴奏里,皓淮妈妈脸色越来越铁青,叮铛却终于抬起了自己的脑袋,一边忍一边笑。
皓淮没觉得自己爸爸有什么丢人的地方,他的年纪早就知道妈妈总想从叮铛那获得优越的心态,所以自己就更加没有那种无所谓的虚荣。相反地,看到叮铛终于高兴起来,他也觉得放松。
他不知道叮铛因为脸型没有头发修饰的苦恼,也不知道她每天琢磨什么消除婴儿肥的偏方,他只觉得是一张熟悉而可爱的脸,习惯朝夕相处的脸。
想不到还有风水轮流转的一天,感觉上一秒叮铛还在看戏,下一秒叮铛就用更坏的酒品放飞自我。
皓淮终于追上了叮铛,高跟确实影响了敏捷如猿猱的醉酒人发挥,她扶在观景台的栏杆上,蓝黑色的海水不断把雪白的泡沫推涌到石板上,在皎皎月光中形成弯曲成没有尽头的奶油痕迹。
“老眼平生空四海,赖有高楼百尺。看浩荡,千崖秋色。”
叮铛对着海市蜃楼的南宋,满脸悲怆地吟出一句词。
皓淮没听过这句,也不知道出处,不过词人的境遇写得清清楚楚。他趴在叮铛身旁的栏杆上,笑起来:“也不至于这么沧桑吧。”
叮铛哭丧着脸:“还不够沧桑吗?我可是不到三十就成了失业人士。”
“上班是人类的压迫,不是人类的特权。”皓淮提醒她,“刚才要不是你仗义出手,这个班非要把我直接压进海里。”
“先不说你,我折腾小半辈子去f大的意义是什么?”叮铛自嘲,“我以为能经济独立,给我和我妈买房子换城市,送她去更好的医院……结果是性骚扰和我四年都不到六千的存款吗?”
见皓淮要说话,叮铛瞪了他一眼,不给他机会:“你不懂,你从小到大都跟磁铁一样。永远能跑在轨道上的可恶磁悬浮人,跳起来都能拉住接着跑。”
皓淮嘴唇一动,想要辩解,但思索片刻,选择了沉默。
叮铛也不再继续说话,扭过头,把思绪都扔进深渊一般的海里。
“那你还冲出来帮我?”皓淮打破她的赌气,“你当时知道我的意思才走开了吧,那种地位的女人惹了肯定没有好果子。”
叮铛充耳不闻,连脸都没有转过来。
皓淮也不再追问,只是缄默着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披在叮铛被海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肩上。
叮铛还是不动,故意和他拉锯。
不知道过了多久,皓淮感觉自己的肩颈都被冻得有些发麻。
“很重要吗?”叮铛低低地笑了一声。
“什么?”皓淮没有听懂。
“有没有好果子,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吗?”叮铛转过脸来,面颊上满是风干的泪痕,“我这种乱七八糟的日子还怕有人报复我吗?你见过f大毕业四年的人要去便利店值夜班,睡别人办公室吗?见过在公司待两个月就要被辞退的社会废物吗?”
“我看习惯了,我强迫症要推你回正轨,继续你优越的职业,过你该死的优秀人生!不行吗?!”叮铛说到最后,声音近乎是嘶哑的咆哮。
22、你点的不是事后烟吧?
窒息哇,太令人窒息了。
感觉憋得连墙壁上的柴犬油画都在倒立。
难道是酒里有药,终于要一命呜呼了吗?
仙雾缭绕,这是祥云来接自己了?
叮铛看着升起的袅袅白雾,目光有些涣散,烟雾旁边一个人的背影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
不是祥云啊……原来是有不要脸的家伙室内吸烟。
她扭过脸,破解了自己窒息的源泉——半个身子耷拉在床外,给自己九十度规规矩矩挂了腊肠。
那个抽烟的家伙站起身,帮她把倒挂的上半身推回去。
“这哪里是睡觉啊,你平时不会梦游吧?”
叮铛听到个熟悉的声音,她终于反应过来抽烟的家伙是谁了。
皓淮。
对面当即嗷一声尖叫,皓淮被吓得向后推开两步。
叮铛在被子里速成了一团粽子:“皓淮!早知道我就让那个老女人推你下海!”
皓淮当即明白她误会了什么:“你从海边回来就醒酒了,还自己拿身份证呢。”
叮铛气焰矮了一截,脑子里混沌的记忆一点点清晰:“是、是吗?那也不对,我都拿身份证了,你还和我一个房间?”
皓淮更加莫名其妙:“你非要我来的啊。”
“你当我是傻子吗?”叮铛看着皓淮不掺杂任何演技的眼睛,继续嘴硬。
皓淮把微信的聊天记录怼到她鼻尖上:“不是你说房间里加湿器坏了,让我过来修吗?”
原来不是他在抽事后烟啊。叮铛侧头瞥了一眼白雾的源头,确实是个小小的粉色加湿器。
“那、那我怎么知道你之前在哪?”她不甘心地添了一句。
皓淮向她晃了晃自己的房卡:“我在你对面的房间。”
叮铛对自己的态度感到尴尬,但又没有什么打算承认错误的诚意,就自己给自己搭台阶爬出被子,果然每一件衣服都完好无损的套在身上。
“你怎么不上班。”叮铛问他。
“请了一天年假。”皓淮的语气有些不平,但是并没有实质的责备,更像是和叮铛赌气,“不请假怎么修加湿器。”
你?皓淮?敢埋怨谁,你爹我樊叮铛吗?
要不是我陪你去酒吧,急中生智在酒吧卫生间捡到了一盒吃完的hiv抑制药物和你演戏,你早就被老女人吃干抹净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