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起来?鸿门宴也没打起来。
赵昭依旧感觉不妙,总觉得老板一定会整出什么摔杯为号的动静。
叮铛看出来赵昭的不安,干脆擦干手一推厨房门,向着客厅的方向喊了一声。
“沈顾殊,我请你吃饭啊!”
沈顾殊没说话,看了一眼皓淮。
皓淮你要是不留我,就是剑斩前来帮忙的忠良,小肚鸡肠。
皓淮也没说话,只是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沈顾殊觉得他这幅桀骜的表情好气又好笑。
“你知道我想吃什么?”
沈顾殊轻车熟路把客厅里的空调打开,虽然脸上是毫无兴趣的表情,但实际行为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
“赵昭说你想吃卷心菜和胡萝卜。”
叮铛笑嘻嘻地答了一句。
赵昭在她身后无辜地摇了摇头。
皓淮有些诧异:“叮铛,你要做饭吗?”
说着,他便已经起身,拿过叮铛手里挥舞的长柄勺子:“除了会做胡萝卜和卷心菜汤,你还会什么?”
想到叮铛小学时候非把自己拽到家里,当她胡萝卜铺子的唯一顾客,
清水里漂着几片干巴巴的胡萝卜片,虽然是鲜艳的颜色,但是仍然寡淡得令人生畏。散碎的浅绿色葱花算是一点安慰性的点缀。
那个味道……虽然完全记不清了,但是它已经从味道超越成一种恐怖的心理界碑。
不过面对小女孩儿满是期待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微笑表演成功,不过他尽力了。
后来转过天,他才发现她的拇指上包着一只大号的防水创口贴。
是切到手了,不过也是有指甲先保护肉嘛。
她满不在乎地摇摇头,继续追问了一句,好吃吗。
小皓淮被乍一问,骗局就没有跟上,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小叮铛一撇嘴,大叫了一声不理你,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座位,把一本高大的语文书扣在自己面前。
他发现书封上大大的“语文”两字是反过来的。
那天回家他突然跑进妈妈忙碌的厨房。
妈妈,你教教我做胡萝卜汤?
皓淮走进厨房,看了看赵昭那一盘鲜亮的卷心菜:“沈顾殊,我建议你快逃。”
沈顾殊哼了一声:“你是不想让赵昭吃饭对不对?他可是从十二楼一路跑上来的。”
“劳者多食就是了。”皓淮用右手端起卷心菜,把水过滤掉。
赵昭成为他俩的中介挡箭牌,和叮铛站在一旁无辜地看着他俩刀来枪去。
“那我帮忙就是了。”沈顾殊故意轻轻拍了拍皓淮左手上的石膏,“别劳烦我们……”
“你会做什么?”
皓淮把卷心菜塞进他手里,微微一笑,带着些冷气。
“教程能教什么,我就能学个什么。”
沈顾殊走到叮铛面前,一伸手:“围裙给我。”
叮铛依言解下来,在递给沈顾殊之前就被皓淮轻车熟路拿过来。
“厨房炸了,围裙也保护不了你。”
皓淮撇了沈顾殊一眼:“刀。”
沈顾殊还没动,叮铛就跑过去把菜刀柄递给皓淮。
“皓医生,擦汗不?”
她笑着抽出来一张面巾纸,皓淮抬起头,却把话引向沈顾殊。
“别乱摸炉子。”
沈顾殊讪讪缩回手。
厨房里的东西,大概除了高脚杯和开瓶器,他果真对其他的东西没什么概念。
不过皓淮这么熟门熟路地做饭,倒是出乎沈顾殊的意料。
从来没想过妲己的狐貍爪子也能抓锅碗瓢盆之类的,可以说是成精的狐貍连夜做出来四菜一汤了。
不过妲己……好像就是成精的狐貍。
他自己想着好笑,就把笑意同样不经意带到语气里:“真不需要帮忙吗?”
叮铛对皓淮使着颜色,一边也向他的伤臂努努嘴。
“鸿门宴,你真的不谈政事?”
沈顾殊又加了一句。
皓淮放下刀,把叮铛拿过来的一筐胡萝卜递给沈顾殊:“会洗吗?”
沈顾殊的眼神是,我不是傻子,希望你也不是。
大号的搬家纸箱子把房间堆的像是什么像素游戏,干净整洁的餐桌显得格外扎眼。
瓷盘里是生机勃勃的橘红和苍苍的浅碧。
胡萝卜和卷心菜汤。
叮铛从冰箱里拿着四瓶可乐摆上来,发现沈顾殊正一脸赴死锋刃端的表情,手里握着一只皓淮塞给他的汤匙。
“来,客人先吃。”
皓淮微笑着,推了推沈顾殊的手。
“皓淮,你是不是恨我在厨房给你捣乱?”
“你不是在帮我吗?”
皓淮的话是发自真心的,这倒是让沈顾殊一愣。
于是在赵昭心惊肉跳的目光中,沈顾殊拿起了勺子。
他观察着沈顾殊的表情,感觉时间在他的表情中至少静止了五秒。
“赵昭。”
“哎……”
“你要是能偷了这个菜谱,这个月给你加奖金。”
“哎?”
赵昭有一瞬间真的信了老板的鬼话,转头真诚地看了一眼皓淮,不过很快就把渴望奖金的意图收起来,重新变成理智的商业秘书。
叮铛不满地在一旁:“怎么会呢,这菜明明是应该我做的,你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放啊!”
窗外的阳光一点点落下去,染上浓重的瑰丽。
光影变幻着,在各个角落一点点揭开明亮的温暖,换上暗色的阴凉。
沙发上的企划书被风微微卷开,又像是被纸箱后的欢声笑语所惊扰,才发出微弱的哗啦声回应。
封皮的白色A4纸不再反射出微微晃眼的本白,而是同被沾染了晚霞的玫瑰色,变得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