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说,两年的时间,她已经快要将陈子承淡忘了。
结果他不合时宜地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我好像跟你说过,累了就退圈,现在我算是以实际行动告诉你了”,陈子承笔直地站了起来,拿着折扇猛烈地打着,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之前碰到不少镇上的小年轻,有些人认出了他,他都能平常心一笑而过。
但今日,总觉得异常地不自在。
大概是之前她近身亲眼见过自己的辉煌,现如今,似乎两种境地截然不同,想必对方心里的落差比自己悬殊。
“挺好的,人没事,做什么都行”
天气炎热,姜逢也顾不得形象,用手擦掉了脖颈处的汗滴,笑面如花地回着。
四下无风,女子清脆的话,倒是带来了一阵温润的凉快。
闻言,陈子承身子微顿,眸底闪过一抹光芒。
自从他宣告退圈后,不管粉丝、朋友还是家人,对他鲜少理解,尽是指责,现如今听到关怀的话,反倒有些受宠若惊。
“今天空调坏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晚上我再请你喝茶”
既然以后会是邻居,陈子承只能说服自己正面应对,他同姜逢说这话时,俨然把她当做了半个朋友。
姜逢点了点头:“晚上不忙,来我家店里吧,我请你喝咖啡”
姜逢拖着一身的汗臭味回了家。
母亲谢丽芬已经备好了一桌的饭菜,父亲还在楼下看店,弟弟姜谦刚好出差不在。
谢丽芬在厨房里催促着姜逢吃饭,“姜子,洗完就快出来,你爸早就饿了,还在等你开饭呢”
“知道啦,你们先吃,我很快”
她哼唱着歌,在浴室里冲热水澡,水汽氤氲铺满了玻璃,惹得她动了破坏这面水雾的念头,伸手在浴室玻璃门上写了个“橙”字,而后摇了摇头,迅速擦掉。
姜逢刚收拾好,坐在餐桌旁吃饭,便有意无意地想要打听陈子承的事情。
她拿着筷子,往嘴里漫不经心地塞进几粒白米饭,故意挑起话题:“我今天回来,看见马路对面,新开了家文创店,生意好吗?”
“去年寒假后刚开的,我瞧着还可以,老板是个年轻帅哥,又懂得潮流,他们家的闽南文创总是比其他店铺卖得好”,谢丽芬没多想,有板有眼地回答。
“他长得有点像明星,你知道吧?”
“不是像,左右街坊都知道,他以前是当大明星的,店刚开业时可热闹了,不过后来人家自己也说了,那是以前,人无百日红,他也只是个平凡人”,谢丽芬挨了几口饭,继续说:“这人还蛮实诚的”
姜逢原先并不觉得难受,她还处在重见陈子承的喜悦当中。
但此时听了谢丽芬的话,竟有点心塞,饿了半天,可口的饭菜送到嘴里突然难以下咽。
这些年来,其实她若隐若无地关注过他的消息。
陈子承退圈的消息一出,她当真以为对方是在辉煌的时刻沉浸在爱里,结婚生子,重心倾斜,回归到家庭当中。
又或者,觉得厌弃了演艺圈的名利追逐,赚够了六便士,同自己和解、退出。
无论何种设想,都绝不是今天见到的陈子承。
他光风霁月不再,她从他的身上看到了颓废、落寞,毫无神采可言。
想到这,她莫名有些失落。
08.夏夜如梦
夏季月明星稀的夜晚,姜逢在自家咖啡店内如坐针毡,她时隔几分钟便抬头细数室内高墙上的时钟走向,忐忑中裹挟着微妙的兴奋。
一改白日汗渍满身的狼狈,此时的她已焕然全新,穿了件oversize的黑色长T恤、牛仔热裤,搭配了双纯白色球鞋,甚至还化了个精致的淡妆。
这一切都惹得还在店内忙碌的母亲谢丽芬和刚出差回来的姜谦频频回首打量,后来姜谦实在忍不住了,挑着眉开口问:“这大半夜的,怎么突然化起妆来?”
“暑假第一天,心情好”,姜逢正低着头收拾顾客残留奶渍的桌面,饶有兴趣地哼着歌,应付式地回话。
“真的?”,姜谦觉得有些怪异,但这种错觉不知从何处谈起,只是小心翼翼地同她重复确认了一遍:“真心没谈男朋友?”
“真得不能再真了,我天天待在学校,哪里来的南镇男朋友?”,姜逢不以为然。
“那可说不定,万一是以前的同学、朋友呢?”,姜谦在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后,俨然不再同她继续这个话题。
毕竟姜逢这些年被家里长辈逢人便问,逢面便催婚,不管是恋爱还是结婚的话题,似乎对她来说,都格外敏感。
他还不想刚暑假第一天,就姐弟两闹得不愉快。
但谢丽芬就不一样了,前一秒她还宛若柜台的招财猫,在店内静默祥和,嘴角含笑地对姐弟两的对话充满期待,但下一秒便被姜逢的回话泼了冷水,失去了她即将嫁女的希望。
“姜子,你弟说的没错,都三十了,是时候该考虑找对象和结婚的事情了……”
这才第一天,谢丽芬便已经开始了暑假第一轮的聒噪催婚。
姜逢听得烦闷,想要出去透口气,又生怕陈子承应下白天的邀请,上门来“讨债”会寻不到她,只能将店内播放的爵士乐调上2阶声量,来覆盖这扫兴的对话。
见状,谢丽芬知道她的话不中听,只能被迫在这充斥着乐感的室内停止。
“我要出门去跳广场舞了”
“我也要上楼去赶设计图纸了”
她与姜谦两人心神领会般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尽是无可奈何,自知无趣地退了出去,独自留下姜逢一人盯着时钟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