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气馁了。
此时她并不知陈子承已经先她一步,被押解上了警车,正透过暗黑车窗往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被捕,陈子承刚上车之际,有些迷惘,警车后座的他闷声不吭地将头朝向窗外,正寻思到了警局要如何配合警官做笔录,比较合适。
姜逢便是在这时闯入他的视线。
车窗外的女子穿了件黑色T恤,在闷热的夏季,因短暂地跑动,白皙的脸上染了一抹浅淡的红晕,发丝凌乱,细微之处与她脸部汗水粘合沾染,在稀松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他的目光顺着对方纤长的黑色发丝和柔和的下颌线往下延展,最终落在了姜逢身上的黑色T恤。
陈子承此刻眸光微眯,瞳孔缩紧,眼眸中的茫然被闪现而过的光芒所替代。
他记得,那是他刚在演艺圈崭露头角时,最早接到并代言的一个服装品牌。当时品牌设计师特意用金黄色的线条在这件T恤的后背脖颈处秀了个“橙”字,那是专属于他粉丝的队名。
记忆久远,又像是历历在目,仅在此刻。
至少这一刻,对于陈子承而言,仿佛正在平行世界经历着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车内是敢于在深夜公然打架的热心肠陈先生,而车外则是属于光明璀璨的男明星。
两种角色重迭,如同夜晚路口的红绿灯模糊、绚丽,他竟也分不清好坏。
他朝着车外微微张了口,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车子终于启动了,朝着与咖啡店的反方向越开越快。
车内的陈子承再次与姜逢擦肩而过。
09.迟迟未见
姜逢的假期过去3天了,期间她一次也没见过陈子承。
这些日子里,她心不在焉,反复徘徊于咖啡店,站在日光暴晒的炎热门口,朝着对面联排的店面张望,试图能从文创店找到答案。
但很可惜,接连3天过去了,陈子承始终未露面,也未开铺面营业。
于是姜逢陷入了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再见面时过于热络,情绪夸张饱满,以至于让对方有了心理负担?
若不是经历过这次的“失约”,她都差点忘了自己在两年前同对方表白过。
想到这,她竟开始改观,衍生出些许庆幸:那晚还好没碰上面,否则她原本只是想鼓励对方重新振作的应援服,可能会变本加厉地成为他们之间正常来往的负担。
此刻,她的心像是盛满液体的器皿,被人拿捏在手心,摇摇晃晃,里头的液体慢慢溢出,又不断地收了回去。
但她终究不是陈子承,摸不清他那纯粹直白的脑回路。
当事人正在镇上的医疗诊所里换药,期间在空荡的诊室内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医生正襟危坐地伏案在办公桌前,对刚涂抹好消炎擦伤药的陈子承嘱咐道:“你这次都是些皮外伤,表面看起来还有点青红不接的颜色,但内里没啥大问题,拿点药回去自己涂,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陈子承接过身旁护士递过来的药单,本想一走了之,但人走到门口还是折返了回来,同医生打听:“那天晚上跟我一起来的学生,他这两天有再来吗?”
中年男医生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那孩子比你严重点,我瞧着他身上不少痕迹,想来不是第一次挨打,我嘱咐他要抽空过来上药化瘀血,估计是怕医药费,那晚过后,就没见过他了”
“那诊所里有病人电话吗?你看能不能让护士打给他,让他来上药,账的话,你先帮忙瞒着垫上,算我的,改天我转给你?”,陈子承垂眸,想到了那晚上男孩的倔强双眸,多少有些怜惜。
大前天晚上从派出所做笔录出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了,警官在审查完事情的经过后,让这群学生道歉和解,甚至通知了各自的家长来接。
对于这样的处理结果,陈子承谈不上满意,但也无从计较。
总归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学生,需要点知错就改的机会,倘若这次没办法让他们铭记于心,有朝一日社会上的变数与规则也会让这群人得到该有的教训。
他转过身子去看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男孩,他原先有机会可以跑掉,可他还是陪自己打完了这场寡不敌众的架。
此时男孩身上t青红不接的伤口,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陈子承看着冷清的派出所门口,街道寂寥,毫无人气,随口问了句:“你怎么没叫家长来接?”
“我家里没人,爷爷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我跟警官商量了,说你会送我回去。”,他话说得有些心虚,抬眼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继续:“不过你放心,我会自己回去的,刚刚只是为了让他们能独自放我出来”
“那你怎么回去?”陈子承轻挑了下眉。
“这离我家不到5公里,我走路很快的”,男孩子辩解,作势就想要马上跑回家。
夏夜的天空月色皎洁,陈子承若隐若无地轻呼了口气,阻止了他:“行了,跟我走吧,咱们先去趟诊所”
期间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见身后的人不为所动,只能无奈地补充:“你先陪我去,晚点我打车送你一程,免得待会警察找我麻烦”
后来他在月色中将男孩强行带到了刘叔的诊所,两人相继换好药,又打了辆车,顺路将人送了回去。
只是在这平静的午夜里,有了段小插曲。
那便是的士师傅将车停在了漆黑的巷子口,车内的男孩果断跳下车,伸手指了不远处闹市中的一栋陈旧平房,面不改色地同他介绍:“陈哥,我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