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难道您不是于笠吗?”女服务生微笑的凝滞仿佛只是一瞬间,又或者说这种服务式的假笑,根本看不出停顿来。
女服务生直立着,低垂脑袋,仿佛一位体态优雅的模特,伸手揭开第一个餐盘盖,里面摆放着一块淋上绿色奶盖的舒芙蕾,舒芙蕾确实是刚出炉的,还冒着淡淡的白烟。
她没有停止动作,揭开第二个餐盘盖,里面摆放着淋着绿色酱液的沙拉。液体是深绿色,粘稠得像甜掉牙的苹果果酱,但是却不止于此。
这看上去可以直接当作明天的早午餐,现在摆在餐盘里,莫名地滑稽。
白山茶低声咒骂了一句,伸手摸向屁股后边的挂包,她的眼珠子没有一刻离开女服务生的动作。
女服务生伸手向最后一道夜宵的银亮餐盘盖,目光低垂着,保持着刚才面对于笠的微笑,将餐盘盖慢慢揭开,露出里面的惊喜——
一把银亮的手枪!
“嘭!”
白山茶从背后抽出枪,射向女服务生的手。
子弹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中女服务生伸出的手,她换了只手抓住枪,快速对准于笠,扣下扳机。
于蓝雪抓起于笠,朝着一旁飞开,侥幸逃过子弹的攻击。
这时候,白山茶的epoch耐冬也出手了,她冲了出去,娇小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把把女服务生摁往墙壁上,将她握枪的手反向一折,不闻清脆的声响,因为女服务生身子一僵,再也控制不住的痛呼盖住了一切。
白山茶盯着刚才射击的手,汹涌地流出血液,不由一怔。
“她是人类,不是epoch?!”
刚才那一系列的不自然,让白山茶以为女服务生是偷袭的epoch,结果竟然不是!
耐冬摇头,确认了她的话,“如果她是epoch,我会告诉你的。”
于笠早就清楚女服务生人类的身份,才放任她进来,想看看对方要做出什么名堂来。这么看,这个人应该是派来刺杀自己的,而且还是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啊啊啊——”女服务生惨叫着,单纯的痛苦反而让于笠疑惑了起来。
“有镇静剂吗?给她打上。”白山茶听着女服务生的吼叫声,恨不得捂住耳朵,歇斯底里的声音让人从里到外的不舒服。
是得让女服务生安静下来,等她镇定了才能好好盘问。
“好痛,好痛!”女服务生眼泪横流,即使被耐冬束缚着,也控制不住身子,疯狂颤抖。
“把她捆起来,手枪丢远一点。”白山茶命令耐冬。耐冬二话不说,将女服务生手中的枪夺走,扔到地上,然后将女服务生双手反折绑了起来,用力将她摁倒在角落里。
女服务生原本握枪的手痉挛着,另一只中弹的手无力的外翻着,鲜血染红了身后的墙纸。
于笠立马头疼了起来,虽然自己是清白的,万一酒店工作人员看到屋内的惨状,怀疑自己犯罪,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我没有镇静剂,要不要直接物理让她安静下来?”白山茶指着女服务生,向于笠问道。
龚睿彬听到白山茶的话,吓得小脸煞白。好吧,其实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惊魂未定,而白山茶的话只是让这一段惊魂变得更加精彩。
龚睿彬有些悲戚地闭上眼睛,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吓得不敢睁开眼睛,还是无法接受心中的纯洁女神说出如此暴力的话。
如果是后者的话,就连于笠都要忍不住嘲笑几声,龚睿彬为什么觉得一个格斗选手会是“纯洁”的。
“不。”于笠慢慢走近女服务生,“她看上去很不对劲。”
耐冬给女服务生的嘴里塞进了一条毛巾,女服务生惨叫制造的噪声瞬间小了一半。于笠不得不承认,白山茶的epoch和她本人一样,干脆直接,或者说是暴力。
“她确实不对劲,对劲的话就不会在刚刚破绽百出。”白山茶咧着嘴冷笑,她今天穿着过膝粗跟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细响,皮靴落到血液飞溅的边缘,一红一黑,对比出极致的绚烂。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安静下来,手一直流血,怕情绪没冷静下来,人先没了。”白山茶的枪法很准,为了降低风险,她刚才那一枪是对准大动脉的,“先报警,顺便叫一下酒店配备的医生,让她先别死在这里。”
“等等!”于笠喊住准备行动的白山茶,盯着疯狂扭曲挣扎的女服务生,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用力敲门,推着餐车径直进屋,直立揭开餐盘,中枪。
不对劲,有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呢?
大概是大动脉出血,地上很快流成一滩,和女服务生屁股下的血液汇成一条小池子。
屁股下的血液……
于笠冲了过去,盯着地上的血液,鲜红的血液中,暗红色的血液夹带在其中。
一个诡异的念头冲进于笠的大脑里,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转头问向于蓝雪,“什么情况下,你扫描不出威胁?”
于蓝雪静静地回望着于笠,她雪白的长裙没有沾上一点血渍,浑身安静的气息仿佛不属于这个混乱的现场。
“一般情况下,不管是监控,还是辐射,我都能扫描出来。不过……”于蓝雪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稍微顿了顿,“也有少数情况。第一就是高于或等于我扫描机制的屏蔽,比如我站在核心实验室外,就扫描不到内部的情况,同样,假如有epoch开启了屏蔽,我也扫描不出;第二,人体皮肉之下的装置。”
于笠扯出塞在女服务生口中的毛巾,她立马放声哭喊起来。
“痛!好痛!”
“下面好痛!!!”
白山茶明白了于笠发现的意思,凑了上去,将女服务生扯起来,质问:“你的身体里藏了什么?”
“呜啊啊啊啊啊——”女服务生哭着,似乎要把身体里的器脏呕吐出来,她涕泪横流,痛苦已经夺走了她残存的理智。
“到底是什么?”白山茶恨不得当场把女服务生的裤子脱下来,一查究竟,但是考虑到现场有两个异性……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性不性的!
女服务生大喘着气,哭闹声戛然而止,她愣愣地盯着凑到面前的白山茶,四目相对。白山茶想从女服务生一瞬间冷静下来的双眸里读出什么。
女服务生咯咯笑了起来,脸上仍旧隐忍着痛苦的神色。
“女士,还能是什么呢?是炸弹啊。”
女服务生扭过头,眼神如同两道火焰,射向于笠。
“于笠,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些呢?”
“是谁?”于笠问。他清楚有人想杀自己,可是他不抱期望女服务生会告诉他是谁。
“你难道不知道是谁吗?为什么问我?!”女服务生转动着脑袋,找寻着时钟。她的目光停在时钟转动的指针上,咯咯一笑,“还有十秒钟,呵呵呵。”
十秒钟,十秒钟是什么?这已经不言而喻了。
是炸弹的倒计时,任何的疑问都被短暂的时间扼杀。
于笠感受到一股抓力,他被拽了过去,冲向敞亮的落地窗。玻璃的碎声如同金钱落到里面,悦耳极了。碎片划过身体,这一次是真实的玻璃碎片了。
于笠看见,左边,龚睿彬也被拎了起来,飞出来屋内,对方惊慌失色的表情,让于笠想发笑。
奇怪,为什么于笠总想笑,是龚睿彬好笑,还是他自己好笑?
于蓝雪极快的反应和速度,只让于笠感受到爆炸的波浪,就连飞舞的玻璃都没怎么划伤他。
又一次死里逃生,于笠想着,要是自己没有于蓝雪,会不会早死了几百回。
危险不是孤者,从不单独拜访。
不等于笠脚着地,他的目光就扫过站在平地上、目光诡异的两人,他们的目光跟随着于笠几人,仿佛蛰伏的猛兽,伺机而动。
然后他们就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