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么?”崔竹忍不住问他。
“什么时候?”谢九安还沉浸在让人快乐愉悦的想象中,完全不在乎眼下紧急的状况。
“你、他、娘、的、还、中、着、毒,咱们是在逃命的路上。”崔竹恨不得拿刀戳着他的胸口一字一句强调。
谢九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太在乎地说:“说了这是小毒,毒不死我。”
崔竹抿抿唇,突然有了强烈想叹气的冲动,缓缓呼出一口气,转头问他:“为什么这是小毒,毒不死你?”
谢九安瞟他一眼,又移开视线,瘫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崔竹也跟着沉默下来。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继续赶路。崔竹一手牵着毛驴的缰绳,一手被谢九安牵着。
崔竹瞥见两人相牵的手,没来由冒出一股火气,懒得跟他牵了,一边要把自己的手往外抽一边冷道:“撒手。”
“你怎么了?”谢九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老子看着你就来气,懒得跟你牵。”崔竹烦躁地说,强行把他的手甩开。
“刚刚还好好的,”以谢九安的脑子当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闹脾气,不禁皱了皱鼻子,“我又没招惹你。”
“狗招惹的。”崔竹简单粗暴地回答。
谢九安微微蹙眉,觉得他在骂自己,但又觉得毫无道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
崔竹牵着毛驴走得更快,把他甩在后面。
谢九安没立即追上来,但现在天上的月光正亮,崔竹能看见他映在地上的影子,知道他还跟在后面,这次连头也不回了。
两人又沉默地赶了一会儿路,崔竹看见地上的影子离他越来越近,果然,谢九安很快追了上来。
谢九安先谨慎地打量了一眼崔竹的神色,然后伸出爪子碰了碰他的手背。
崔竹在心里骂他有病,面上依然冷着脸不搭理他。
没躲开。
谢九安分析了一下,果然,过了那么长时间,应该消气了。
基于这个判断,于是谢九安就喜气盈盈地伸了爪子,准备重新牵崔竹的手。
不料,他被崔竹狠狠打开了。谢九安愣了下,有点着恼地瞪他。
崔竹冷笑一声,说:“老子说了懒得跟你牵,听不懂人话?”
“……你到底在发什么邪火?”谢九安不懂,但非常蛮横地把爪子伸出去,把崔竹的手拽过来,然后强行牵上,并且十指相扣,不让他甩开。
“……”被强.迫崔竹更不爽了,现在看他非常不顺眼,一点儿脾气也不压着,手没有空闲,就抬脚踹。
谢九安正忙着和他不听话的手斗争,没留神他的腿,而且身体本来就虚弱现在,不管他说什么是“小毒”,毒不死他,那也确确实实是中了毒,还吐了一大口血。
所以毫无意外地,谢九安差点被一脚踹趴下。
对上谢九安投来的难以置信的、震惊的、恼火的眼神,崔竹居高临下,回以得意且讥讽的一笑。
然后再度甩开他的手,扬长而去。
大概是因为非常没有面子,后面的一段路谢九安都没再凑上来。
但崔竹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紧紧盯着自己,不爽又阴郁的视线。
崔竹爽了。
出了口郁结心中的恶气。
不管不顾,崔竹走得很快,两人的距离也越拉越远。其实他们走上下山的路后很快就走出了火势波及的范围,但后面崔竹为了甩开谢九安,依然故意走得很快。
等崔竹走到平坦的地方,就已经是彻底离开夺天寨下山了,两人离得太远,现在崔竹看不到谢九安的影子了。
崔竹顿了下,没回头,回头太折面儿。
他继续往前走,很快往左拐消失在一片草丛树木后。
崔竹扫了一眼驴背上还昏着的丁茂,把缰绳拴在了旁边的树干上,拍了拍毛驴的脑袋,说:“累了,休息会儿,你吃会儿草。”
毛驴拱了拱他的手,然后原地踏了一转,站那儿不吃。
崔竹瞥开视线,往外看还是没看见谢九安的身影。也不管毛驴到底吃不吃这里的草,看见旁边有块石头坐下了。
毛驴看他坐下走过去拱了拱他,大概是不想被拴在这儿。
崔竹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说:“等一会儿,不吃草你卧下歇歇脚。”
毛驴应该是对他的话不满意,又在周围踏了一转,然后仰起脖子长嘶一声。
崔竹:“……”
这一声叫得挺响的,能得传很远。
崔竹抿抿唇,让它安静点儿,毛驴刨了刨蹄子,又是一声长鸣。
“……”崔竹不管它了。
崔竹在这儿坐了半天,也没有别的人影过来。透过草丛枝叶的缝隙,崔竹又回头瞟了一眼,还是没看到谢九安的身影。
怎么还没过来。崔竹收回视线,垂眸无聊地拨.弄衣带。
突然,风吹叶摆,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崔竹在自己身上看见一样东西。
一个红色的,不太好看,也不太精致的玩意儿。
崔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他把这个勉强可以称之为“香囊”的东西前后左右翻着看了看,正面入眼的是一对……一言难尽的小人。
想起之前他待在大牢时谢九安送给他的那封信,大概算是一脉相承吧。
这几天在夺天寨谢九安居然抽空把这个香囊
崔竹抿抿唇,根本没注意到这个香囊谢九安是什么时候给他系上的。
这个“香囊”他开始下山的时候还没有,他懒得跟谢九安牵手,第一次把他的手甩开,低头看的时候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