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军医握着剪刀忍不住叹气,“将军不是我慢,一看就知道伤口又裂开了,这纱布和你的肉粘连在一起,我拆快了您疼啊。”
谢九安不以为意,坚持叫他快拆。
军医只得答:“那好吧。”
他加快了速度,更多红色的纱布被拆下来。当纱布被拆得差不多的时候,帐帘被掀开了。
谢九安无聊抬头望去,正好对上一双熟悉含冰的眸子。
“你怎么回来了?”谢九安身子僵了一瞬,想躲开他的视线拿衣服遮住又忍住了。
一个大男人,这样显得太矫情,总之不像话。小侯爷为了他的面子忍着没动。
“不是去给我端饭吗?”谢九安义正辞严地问他,甚至为了显得气势更足,还挺了挺腰。
“我让你的亲兵去给你端了。”崔竹睨着他,冷道。说完就不再看他,而是走到军医旁边看他处理伤口。
数不清的刀枪剑戟造成的各种伤口彻底坦露在崔竹面前。
血呼呼一片,因为伤口皮肉外翻着,有些结痂了有些还没有,看着丑陋又恐怖。
明明没什么,不过是多了一双眼睛,崔竹也一直沉默着没出声,谢九安却觉得莫名别扭和不自在,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的伤口像被点了一把火,烧了起来。
“有什么好看的,”谢九安伸手要把人拽过来,“别站那碍事儿。”
他这动作又扯动了一些伤口,急得军医不住“啧”声,敢怒不敢言:“将军莫要乱动,待会儿药又白换了。”
“我没碍事。”崔竹本来要往他背上甩一巴掌叫他安分点,但扫见几乎没一块好肉的后背时又顿住了,手指紧蜷,最后逼迫自己松开手,盖在了他后脖颈上,垂眸掩去眸中的情绪,低声道:“好好上药,别闹了。”
崔竹离他近了许多,谢九安轻易把他拉进怀里,得偿所愿,他嘴里还要嘟囔:“我没闹,你看得我伤口疼。”
沉默半晌,崔竹看军医熟练给他换药,久到谢九安忍不住要抬头看他是不是站着睡着了,他覆在他后颈上的手才用点力把人压回去,声音显得有点冷漠:“是被我看得疼,还是伤口本来就疼?”
谢九安圈住他的腰,把脑袋靠在他小腹,理直气壮:“你看得疼。”
崔竹没跟他争,只是收回了手。白净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谢九安皱了皱鼻子,抬头看他:“你手怎么不放了?”
崔竹的手温凉柔软,盖着很舒服。
“怎么了?”低头和他的视线对上,崔竹平淡问。
“暖和。”谢九安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咧着笑。
“……”崔竹又把手覆在他后颈上,还轻轻捏了捏。
帐子里很温暖,加上从昨晚到现在谢九安都没怎么睡觉,渐渐竟然靠在崔竹身上眯着了。亲兵送来的饭终究进了他自己肚子里。
崔竹低头看他整齐挺翘的睫毛,想拿手碰又忍住了。
他身上的伤口很多,有的还裂开了,军医处理得飞快,还流血,并不温柔,谢九安睡着眉头也微微皱着。
崔竹观察了一会儿,轻声问军医为何不慢点弄。
“我倒是想,刚刚将军催我快点。”军医低声喊冤。
知道是刚刚他出去的时候,谢九安不想让他看。崔竹道,“慢点弄吧。”
后面谢九安还是醒了,不过伤口也包扎得差不多了。
醒后瞬间机警,在看清是崔竹后他又倒回他身上。
“走吧,去吃饭,吃完饭休息。”崔竹盯着他的头顶,头发乌黑,看起来很好摸。
谢九安拱着他胡乱蹭了蹭,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轻软,“我好累,腿软,走不动了。”
这听着简直像撒娇。
“那怎么办,”崔竹微微偏头,又看回他的发顶,“你今晚睡在这。”
“刚见上面,你竟如此狠心与我分床睡。”谢九安仰头巴巴地控诉他,眼里带着隐秘的狡黠和期待。
“那我把你抱回去。”崔竹眉梢微动,咧着笑,故意这么说。
“不可,”谢九安严肃正经地跟他解释,“作为一军统帅,此举有碍颜面。”
唇角弧度愈大,崔竹终于下手揉向他的脑袋毛,同样严肃地说:“我背你回去?可这也会被人看见。”
果然很好揉。崔竹心道。
“不会,黑灯瞎火,没人看见。”听到想听的答案,单纯不想被抱的谢小侯爷立马答,甚至忽略了被揉乱的脑袋毛。
飞速穿好衣服,谢九安立马就蹿到了崔竹背上,一点儿不像是腿软走不动的样子,搂紧他的脖子,喜滋滋道:“好了,快走吧,我真要饿死了。”
回到营帐狼吞虎咽吃完饭,洗漱完上床谢九安又不安生,刚刚睡的那一会儿像是补足了精神,又想拉着崔竹胡来。
崔竹按着他让他睡觉休息,谢九安不悦地抱紧他,说:“我不困。”
“我困了。”崔竹温柔地亲亲他的眼睛,说。
被亲后谢九安眼睛更亮了,笃定道:“你不困,你只是在欲拒还迎。”然后又要开始动作。
“……”崔竹木着脸把他的两只手缚在一起。“睡觉,万一明天还有战事你怎么办。”
谢九安一脸幽怨,只能不满地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脸往脖子亲,希望他能回心转意,他答:“那样我只会更有精神,还能多杀几个人。”
“扯淡。”崔竹任他亲,但不为所动,“你不困的话我们聊聊。”
“不想聊,只想|作。”谢九安垮着脸咬他的锁骨。
“说正事儿,你今天,同意给楚棠调兵,”崔竹忍不住气笑了,拿脑袋砸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