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语:
蝉的寿命一般三至七年。
幼虫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地下,以植物根茎汁液为食。
成虫一旦生活在地面,餐风饮露,只能存活一个夏天。
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所以,关少溪借喻取代号为'蝉鸣'。
———
百花歌舞厅,晚上九点。
关少溪醉醺醺,歪歪斜斜走了出来。
刚拐了个弯,两名黑衣人快速从两侧逼近,手握驳壳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关少溪惊出一身冷汗,酒几乎醒了一半。但他却仍装着醉酒样,两眼朦胧,打着酒嗝问:
“兄,兄弟,哪个,哪个道上的朋友?”
一名黑衣人阴森森道:
“跟我们走一趟,我们老板要见你!”
关少溪皱了皱眉头,“哪位老板这么盛情的?这位兄弟,我今天实在喝多了,改日成不?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那黑衣人侧侧枪口,“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跟我们走!”
关少溪眨眨眼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否卖个薄面,放我一马?”
另一黑衣人上前,用驳壳枪顶住他的腰眼,声音冰冷:
“少废话!否则,请你吃枪子!”
关少溪悄然扫视四周,点了点头,缓缓举起双手。
倏地,他后退半步,向左一侧身,枪口从左倒右滑过腹部,左手则一把搂住对方脖子。
右手急动,但因速度太快,没看清是什么手法,对方的驳壳枪,已握在他的手中。
他扣动扳机,一枪击中另一黑衣人的右手腕,其手中的驳壳枪'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一刹那,他又开了一枪,打中怀中黑衣人的大腿。
随之,两声惨叫声响起。
关少溪一把推开怀中之人,又狠踹一脚,吹了吹枪口,才森然笑道:
“请人还用枪硬请,你们讲不讲礼貌?”
两名黑衣人,一人捂着手腕,一人捂着大腿,额头上的汗,黄豆般大小滴落。
见两人不答,关少溪晃了晃手枪,嘴又一咧:
“只问一遍,是谁请我?”
两名黑衣稍一迟疑,又是一声枪响,一名黑衣人膝盖中枪,半跪在地。
“是许,许光福!”另一黑衣人忙道。
此时,哨子声由远及近传来,应该是伪警察正朝这边赶。
关少溪说了声'滚',一名黑衣人忙搀起另一人,费力拽着往前跑。
关少溪扔掉驳壳枪,不紧不慢,往百花歌舞厅走去。
按约定好的离开时间,与他接头的女人,应该还没走。他不大放心,得回去看看。
许光福是中统的人,自已曾无意间救过他一命。
现在,他派人截自已,并非真想见自已,可能意欲暗中劫走接头人。
毕竟,1941年的上海,处于日本人的统治之下,许光福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抓人。
关少溪推开包厢,惊讶的看见,两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那接头的女人却不见踪影。
关少溪快步走到窗前。窗台上有一个尖尖的鞋印,八成是接头的女人,钻窗而出留下的。
他嘀咕一句'这么不小心的',却并未擦掉鞋印,只是关上窗。
又俯身查看两名昏厥的男人,其中一人居然是许光福。
这接头的女人身手不俗,因为关少溪清楚,许光福的身手十分了得。
他用力拍了拍许光福的脸,人睁开眼,但似乎有些犯迷糊。
关少溪戏谑道:“许大队长,丢人不?要是我不来,你小命可不保,得空请我搓一顿。”
许光福醒过神,骨碌一声,爬了起来,急问:“那女人呢?”
关少溪撇撇嘴,“什么女人?我刚才听到声响,推门而入,只见到你俩人。”
“一个身穿藕荷色旗袍,长相甜美的女人。我怀疑她是共党!”许光福回应。
关少溪没好气的道:“你操心共党干什么?我倒想问问,你的人说,你在找我,什么事啊?”
“我寻你干嘛?我哪有那个闲心!”许光福的诧异,不似作假。
关少溪心念急转,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头,急切道:
“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信不信由你!”
说完,他出了包厢门,穿过舞厅,从后门钻出,并没人拦截。
绕了好大一个弯子,见无人跟踪,关少溪在一个夜摊坐了下来。
消磨了一个小时,他起身走进公用电话亭,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娇柔慵懒的声音:“谁呀?半夜三更的。”
关少溪嘿嘿一笑,“倩姐,我阿溪。你方便不?今晚我想去你那过夜。”
“又被哪个狐媚子吸干了,到我这来敷衍拉稀?”倩姐哂嗔。
关少溪嬉皮笑脸,“没有,我只紧着倩姐你一人,稠着呢。到底方便不方便嘛?”
“方便,但别走正门,钻窗进来。近段时间,老家伙盯得可紧啦。”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关少溪在外人眼里,可是个臭名远扬的纨绔子弟。
特别是好色,但此说法也不完全准确。若说他是吃软饭的,似乎更准确些。
姐姐大妈特别喜欢他,把他当干弟弟、干儿子看。
至于'干'到什么程度,无从得知,但说什么的都有。
对此,关少溪全当耳旁风,毫不在乎,依然我行我素。
这位倩姐,便是其中一位。
她是一个大汉奸的姘头,虽未登堂入室,但也极受宠幸,势头快盖过正妻。
但大汉奸十天半月,才去一次。原因也挺搞笑,据说是倩姐吸力了得,大汉奸有点吃不消。
有人笑言,大汉奸每次皆是扶墙而出,不常去,是担心被榨成了'药渣'。
关少溪遇到危险,偶尔会去拜访这位干姐姐,寻求庇护。
他熟门熟路,钻窗而入。
进去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倒了两杯红酒,在其中一杯洒了些粉末,还晃了晃。
他端着两杯红酒,用脚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
倩姐正一身绸缎睡衣,半卧在床,隐私处若隐若现。
倩姐偏爱红酒,愈高档愈贵,愈喜欢。特别是在运动前,喜饮红酒助兴。
见他端着红酒,倩姐媚眼如丝,调笑道:“拉稀,这一次没弄错,误倒成香槟。”
'拉稀'是'阿溪'的昵称,香槟酒是个笑话。
有一次,关少溪一时记混,倒了一杯香槟给倩姐,而喜香槟的是另外一位干姐姐。
为此,倩姐一个月没准他登门,不,钻窗而入。
倩姐伸长脖子,将红酒一饮而尽,咂咂嘴巴,拍拍床边,嗲声嗲气道:
“坐,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会吃了你?”
关少溪却未动,呡了一小口,“吃得还少吗?上下其口,我心有余悸。”
倩姐咯咯笑,“你还嫌弃,老家伙想这样,我还不伺候呢!”
不一会,倩姐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滚去,喃喃梦呓。
关少溪坐在沙发上,看着!真的是看着,心如止水。
他偶尔会迎和几句,直到倩姐长吁一口气,不再动弹,沉沉睡去。
他则窝在沙发里,脚翘在茶几上,合衣而眠。
早晨六点,关少溪醒来,趁天色未大亮,钻窗而出,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