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重生前后有所不同, 他曾经面对这些时,表现得浑噩又麻木。
那时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太浅,紧握也好留恋也罢,用上全部力气也只是一场徒劳。
现在再度来到这里,陆岁京发觉自己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甚至能够感同身受,但代价令人不愿回忆。
——可以这么说,他的痛觉是因为容念的死而被迫唤醒。
陆岁京对生死和离别尤为敏感,葬礼过程中心神不宁,以至于半途离场,一个人去教堂外透气。
很巧的是,这里就是上辈子容念留学过的国度,天空澄澈绿草如茵,鸽子落在许愿池边啄着凉水。
陆岁京在长椅上坐了许久,怔怔地看着前面的广场,一直到黄昏降临。
这是个多雨的国度,期间下了场雨,他却毫无反应。
陆岁京沉浸在自己的神游之中,整个人被水淋湿了都没察觉。
回到学校,他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医生,再根据嘱咐去医务室配了药。
校医知道他的情况,开药单的时候多说了一句,问他能不能接受这种副作用。
陆岁京点了点头,能快点好起来就可以。
虽然平时并不明显,别人很难看出自己的病症,但他并不想象上辈子一样,自欺欺人地拖下去。
来操场前,陆岁京吃过一次药,现在没感觉到有任何不适。
他在操场白线外面,看室友和梁云复他们踢足球。
陆二,我们这儿有个人待会要去看电影,到时候缺个队友,你要不要一起玩啊?”梁云复邀请。
陆岁京道:不了,你们再喊个人吧。”
于是梁云复去叫贺疏星,得知对方最近感冒。
他再去和容念打听,容念是有空,但下午有两节课,要过一会才能来。
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可以,梁云复跟容念敲定,再和其他人说自己哥们能来凑人头。
法学院颜值担当,你们踢球的时候都小心点,别把人家的脸磕坏了。”梁云复道,到时候他们院里的人找你们索赔。”
有人问:谁啊?贺疏星?”
陆岁京的室友道:说的是容念?他长得确实漂亮,如果换一个性别,我肯定上手追。”
另一个室友没吭声,趁着一群人在七嘴八舌,找出梁云复的运动包。
他把补肾丸塞在了背包侧面的网兜里,没拉上拉链,到时候被梁云复一拎,就很容易掉出来。
这一会儿工夫里,陆岁京变得有些昏昏欲睡。
他冷眼旁观室友作案,对这事儿没什么兴趣。
得知容念要来,他去水池洗了把脸,想让自己精神一点。
折返的时候容念已经在了,把卫衣外套和梁云复的运动包丢一起,穿着清爽的短袖和运动裤。
贺哥有没有事啊?”梁云复问。
容念道:他和我待一起,我能让他有事?”
答完,他脑袋一偏,明亮的桃花眼望向陆岁京。
对方投来的眼神有些微妙,陆岁京察觉出一丝古怪,容念似乎对自己有些担忧。
……不是说贺疏星感冒了么?这时候应该挂心那个人才对。
陆岁京别扭地琢磨着,接着心说,可能是因为新药的副作用搞得自己脸色不好看,被容念捕捉到了一些猫腻。
想到这里,他有些得意。
看来容念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连这种小细节都能发现。
只是陆岁京不清楚为什么,这种挂心貌似难以启齿。
容念打量着不远处的陆岁京,明显有话打算说,但默默地抿了下嘴,有些话终究没有问出口。
陆岁京没懂这是在含蓄什么:?
一群人重新分队后开始踢球,容念在其中浑水摸鱼,偶尔球滚过来了,会跟着跑动几下。
他体质就比别人少出汗,夏天也难见他汗涔涔的样子,此时除了头发稍微凌乱,看不出来运动过。
中场休息的时候,容念接过别人递来的矿泉水,没和大家一起说说笑笑。
鱼西湍堆他绕过其他人,坐到陆岁京身边喝。
余光打量着英俊高挑的男生,容念不可思议,即便陆岁京有些病恹恹的,也不至于肾亏吧。
当然,这种东西光看表面说不准,有些人可能就是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
容念内心一阵纠结,再想到搜索页面里的对话。
他问了那个男科胡医生:[治疗过程有什么别人可以帮忙的吗?]
男科胡医生:[病人最需要的,就是老婆的鼓励和支持。亲亲对他多点耐心哦,有需要的话随时来医院面诊,预约可以拨打页面右下角的电话。]
容念急忙维护患者的清白:[我不是他老婆。]
男科胡医生发出了灵魂质问:[那你怎么晓得他养胃的?]
顿了顿,胡医生补充了真诚建议:[如果是朋友不小心知道了,建议你永远憋在心里,不然小心被暗杀。]
容念想想也是,尽管陆岁京暂时当不了男人,可事关男人的尊严,不太好直接捅破真相。
话说回来,谁能给陆岁京一点鼓励和支持呢?
容念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身为兄长,理应拉扯单身又彷徨的陆岁京一把。
他道:小岁,你是不是有些虚、虚弱?”
陆岁京以为自己掩藏得挺好,不料被容念瞧得一清二楚。
他果然非常在乎我,除了他,其他人全没这么注意到我有哪里不对劲。陆岁京心想。
有一点,但不要紧。”陆岁京答。
容念磕绊道:还是要上点心,怎么能说不要紧……”
陆岁京漫不经心地说:不算什么大事,别人都瞧不出来,架不住你看我看得太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