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娱自乐五分钟后,容念换了种状态。
仗着前面有班长挡住教授视线, 少年屈起胳膊趴在桌上, 看起来有些苦恼,隔三差五轻轻叹气。
他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看似毫无章法, 细瞧竟是写了人名。
只不过他察觉到时, 便握紧了笔杆匆忙涂黑,陆岁京这三个字被严实盖住。
望着这块黑漆漆的痕迹,容念抓了抓头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咬了咬嘴唇, 紧接着一顿, 后知后觉刚才举动已经惹来贺疏星的注意。
容念顺着抓头发的动作, 小声糊弄道:脑袋好痒呀, 不会是要长脑子了吧。”
听着他嘀嘀咕咕,贺疏星道:你昨天回来以后就不对劲。”
贺哥观察得好仔细啊,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啊。”容念道,哪里给了你错觉?”
他天真软糯地笑起来,问题却很难接,教不善言辞的人答不上来。
贺疏星沉默片刻,道:是直觉,你好像那种刚有因缘邂逅的愣头青……和祁封出门玩得很开心对么?”
容念:?
他认为这个形容有失偏颇,但和祁封待在一起确实愉快。
你见过祁封么?”他反问。
贺疏星坦白:听说过几次,但都不是好话。”
容念不置可否,就祁封那种城府深沉的性格,很难被用上什么和善的修饰词。
话说回来,你有听说过我什么吗?”容念打听。
贺疏星道:想被夸可以直接登上论坛搜自己名字,听说你是好多人的老公老婆。”
对于这个薛定谔的性别,他欲言又止地瞥了容念一眼,少年的容貌虽然漂亮,但并不女气。
还有隐隐约约知道些别的,等下了课,班长会过来和你说。”贺疏星道。
他点到即止,尽管被容念追问,也没继续透露。
这时候已经快要下课,班上其他人蠢蠢欲动,可聊太久还是有点过分,对老师不怎么尊重。
从小接受的教养不允许自己太放肆,无论生活里如何高冷傲慢,在课堂里,贺疏星一向是谦虚有礼的好学生,自我约束力非常强。
贺疏星抄下教授在黑板上布置的作业题,专注地埋头做了起来。
容念百无聊赖地默默神游,想到昨晚陆岁京那湿漉漉的目光。
自己会被记住多久?
容念对此向来持悲观态度,他与这个世界的羁绊浅之又浅,被时间隔档在中间,那根脆弱的丝线便会被切断。
短点或许十天半个月,久点或许三年五载。
或许自己还是蛮重要的,值得时不时被人惦记一下。
可陆岁京说,每天都在想他。
光是回忆起这句话,容念就觉得心跳有些加速,浑身不太对劲。
原来话语能有这种魔力?他新奇地想着,自己不像受到冲击,反而好似跌进了一滩水里。
他就在水里融化,半梦半醒地在其中游荡。
这种不可思议感持续到了下课,容念跟着贺疏星去食堂排队,班长忸忸怩怩来找他。
班长搓着手,轻声细语地嘟囔了几声,飞快刷新了容念对言语力量的认知,短短一句话竟能教人几近心脏停跳。
咱们实在选不出来跑三千米的,就随机抽了个学号。”班长道,你瞧这数字是不是和你的一模一样?”
容念:……”
被告知这通噩耗,他木着脸,盯住班长没吭声。
班长被水盈盈的桃花眼看得背后发毛,急忙澄清过程里绝对没有黑幕。
你上去走两圈,然后弃权就行了!大家都能理解的!你只要一上场,就是法学院的英雄。”班长道。
他试图说些具有诱惑性的好处,平息容念的怨念,然而绞尽脑汁都没挤出来。
奖牌、风光、名头,这些容念都不缺。
班长纠结了会,忽地灵光一现。
拿了第一名就能得到傅学长女仆装服务,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心动不如行动!”
容念心无波澜:这种行径不亚于欺师灭祖。”
班长最是幸灾乐祸,感觉容念的爱好和自己差不多,都是喜欢搅混水的人。
发现对方这回居然如此正直,他不禁倍感诧异。
靠,你这么替学长着想,你们俩结了几辈子交情啊?”
容念实话实说:倒不是因为这个,能白看的话我很乐意凑热闹,主要还是不想长跑。”
班长劝导:哎,哥们,我跟你拍胸脯保证,只是把你名字报上去,如果你真不想跑,到时候别去报到就行,没人会把你抬跑道上。”
怕容念还是不同意,他叹气:本来贺哥说要帮你跑,但他填了三个缺人的项目,已经到数量上限了。我也是,球杆都没碰过就要打高尔夫……”
做法律这行非常看重实习经历,很多学生大二就去外面租房,却不是图舒服,只是为了方便去律所打杂。
留在学校里的学长学姐少之又少,都是新生在当主力军。
当下确实是没人顶上,僵持下去也是互相浪费时间,总要挑出一个人来走过场。
容念不是优柔寡断的脾气,只当是自己倒霉,眼睛一闭便表示同意。
法学院的运动会报名表交得极快,不知情的以为法学生们踊跃参与,没多久就占满了名额。
知情的都明白,他们是怕在手里多耽搁十分钟,就会收到一群同学想撤销报名的申请。
这份名单完全公开,没到半天,容念会参加三千米的消息便在学校里流传开。
其他人震惊之余,纷纷以为容念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