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容念就要结束出差,陆岁京早早开始期待,还反复查了天气预报。
接下来两天全部是好天气,可以把被子晒出去,这样容念一盖就有阳光的味道,对方一定很喜欢。
不对。
陆岁京忽地停下手头家务,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什么玩意,嘴上有了笑意。
如果世界上存在读心机器的话,这时候把陆岁京扫描一下,就会跳出来许多脑补段落。
——比起阳光,阿念应该更喜欢我。
——对方身上最应当染上自己的气息。
……
再往下就有点不堪入目了。
离京市一千多公里的沪市,客户的公司顺利上市,今晚筹办酒席宴请宾客,容念也在名单之上。
他早已度过新人期,不再各个业务之间轮流锻炼,定岗后接手的公务没那么杂乱,专精于一个方向。
因为钱恺安排他去了非诉部门,做债券和股权挂钩业务,紧靠着结构性融资和延伸产品组。
这导致需要和券商、客户、中介接触的饭局特别多,今天上市成功喝一个,明天项目结束再喝一个。
容念受不了这么花天酒地、胡吃海喝的生活,感觉分分钟要查出脂肪肝。
好在以往钱恺也不强求他社交,他每次能躲就躲。
不过现在人在外地,客户的秘书热情发来邀请,自己显然没有站得住脚的借口去推辞。
怎么今天来了个稀罕面孔,容律也来吃饭?看来还是洛总面子大,以往咱们都请不动你。”同行道。
这位是投资人的律师,容念是公司方的委托律师,两个人在项目上有合作也有过招,这几个月来都混熟了。
容念客气地打趣:毕竟吃不到家里的饭,就过来蹭吃的了。”
他这边来的律师不止他一个,很快就把他拉过去,几个人说说笑笑。
过了会,今天的主角来了,洛时序还很年轻,穿正装时衬得愈发高挑而英气。
与一些事业有成显得强势过多的老板不同,他的气质温柔又沉稳。
他身边有个同龄男生,面容白皙秀气,整个人清清冷冷的,看起来与这种社交场合格格不入。
不过那个男生没有对喧哗场面流露出任何反感,与洛时序低声说了几句话。
洛时序揉了揉他的头发,眼里含笑地回应着他。
洛总来了?走,和他打声招呼去。”组里的前辈道。
他和洛时序更熟悉些,与容念一同去恭贺的时候,容念杵在旁边听他们聊天。
我记得岑先生在读博?和我们小容的对象一样啊!可惜他对象这次没跟着来,不然应该挺有共同话题。”
前辈说完,遗憾:就该把小容他对象也喊上的,上个星期还说来着,这次出差能带家属,怎么不来玩玩?可惜人家好像学校里有正经事。”
容念淡淡接话:没办法,小岁前一阵确实忙,这两天也不想折腾他飞一趟了。岑先生是在哪里读?”
岑冉报了个研究所的名字,那是国内力学领域最尖端的地方,和燕大距离很近。
岑冉是博后,我们应该比容律的对象高几届?”洛时序道。
容念点了点头:今年我男朋友刚要博士毕业。”
他入职了那么久,也没特意藏着掖着,久而久之同事们也心知肚明他的恋爱状况。
眼前这两个人显然是情侣,容念更懒得模糊陆岁京的性别。
大家就着念书的话题闲谈了一阵,前辈和洛时序被其他人喊走,岑冉没有跟着去,干脆待在容念旁边。
他们在甜点桌前拿蛋糕和布丁,然后坐到吧台旁边,凑巧两人都不想社交,默默背对着一众热闹的宾客。
容念用勺子捞着布丁吃,手机亮了起来,壁纸是最近和陆岁京拍的合照。
岑冉的余光无意扫到,紧接着沉思片刻,犹豫地说:这是你男朋友?我有点眼熟他。”
容念道:诶,你们认识?”
岑冉摇头:我在外国同事的高中毕业照上,应该见到过这张脸。”
说完,他伸手指了个方向,那边坐着一位金发男人,正端起鸡尾酒与美女哈哈大笑。
容念眼前一亮。
自己错过的陆岁京的高三,能趁此机会补齐信息碎片了。
·
米切尔森,男,三十五岁,远渡重洋在这里做学术。
由于常年写不出论文,导致心力憔悴,黑眼圈和法令纹哪个都没缺席。
一入力学深似海,颜值巅峰就是高三毕业那年,至今他依旧常常怀念,并将毕业照打印下来,摆在办公室里,暗戳戳显摆自己也是英俊过的。
他最近正好来沪市的高校出差,今天沾上同事的光,被邀请来当地的豪华酒店吃饭。
并在这个美好的夜晚,第一次质疑自己直如钢筋的性取向。
这其实不是性取向的事,任谁被容念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望着,再笑盈盈地弯起眼睫,都很容易产生一种世界在摇晃的恍惚感。
可谓一种视觉上的美丽的冲击,倒是和心动没什么关系。
米切尔森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刚准备为自己的魅力发散遐想,便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容念礼貌又明确地问:您是陆岁京的高三同学?”
没有比这更残酷的问题了,对方不仅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问的还是自己得罪过的人。
不过米切尔森生性爽朗乐观,遭受打击也能很快消化,乐滋滋地给出坦荡回应。
米切尔森耸了耸肩膀:是啊,您不会是陆派来寻仇的吧?我那年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