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念道:有人给他递情书么?”
米切尔森连忙摇头,再后知后觉这样是不是太过有违常理,也不符合事实,继而矛盾地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他没收过……”米切尔森道,他不大和我们一起玩,平时一个人走,但你放心,那种状态看起来是他的舒适区!”
容念小幅度地歪过脑袋:真的吗?”
米切尔森简直要对这位宾客举手投降,坦白道:童叟无欺,他看起来过得很自在,要说有哪里反常?他很喜欢盯住空荡荡的地方发呆。”
容念道:那会不会自言自语呢?”
不会,陆就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好像那里有人和他置气。当时班上有人说,他会不会有通灵眼啊?”
陆岁京自然是没有那种玄乎的东西的,造成这种情况的真实原因是,那段时间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幻觉。
他会看到凭空臆想出来的容念,如此重逢的画面状似美满,实则荒谬又脆弱。
像太阳底下的肥皂泡,高高低低漂浮一阵,抓住的瞬间就会破碎。
他明白这是一场好笑的幻觉,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再看到相同的一幕,他大可以借此发泄情绪。
解气地揍容念”一顿,亦或者随心亲吻容念”,任由他为所欲为。
但陆岁京什么也没做,只是遥遥地望着。
如同借虚空中回忆的残影,旁观一场当年的大雪。
·
你男朋友这么黏人啊?”
这句话容念从不少人嘴里听到过,且被附加不同的语气。
有时来自傅琢州佩服的感慨。
偶尔项目加班到凌晨四点,天蒙蒙亮时,所有人头重脚轻地出门。
大家正准备抹完风油精疲劳驾驶,一抬头就看到陆岁京守在公司门口,开了辆能舒服打盹的越野车,过来接容念下班。
也有时来自贺疏星无奈的轻嗤。
本科期间容念还没从宿舍里搬出去时,学生公寓有过一次突发事故,寒冬腊月里半夜断了电,大家冻得连夜排队打热水。
贺疏星和容念没有去,经历了全天满课,两个人困得眼皮子打架,哪管屋子里冷不冷,裹上棉被就要睡觉。
而贺疏星在迷迷糊糊间听到敲门声,然后有人裹着夜间的凉意,轻手轻脚地进来,在容念床边徘徊了一阵又走掉。
贺疏星因此清醒了几分钟,和容念说完又倒头睡去,容念抱着陆岁京给的热水袋,脸红扑扑的埋在被窝里。
再有时来自祁封带笑的调侃。
祁封时不时领着容念去认识圈里人,陆岁京在研究中心做课题,没有跟着过去,但每到晚上十点半,必然会来一条消息问什么时候回家。
那时祁封还疑惑,到底是陆岁京自己安全感不够,还是他对容念的钟情程度有所怀疑?
容念认为两者都不是,和他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更靠谱的理由是,他会想念我呢?”
类似例子还有许多,容念一时半会列举不完。
大三那年,同学无意提过一嘴,他无法设想陆岁京哪天失恋,那颗少年心肯定要炸,到时候得有一场穷追不舍的大戏。
太黏糊了也不好,未来还长,万一甩不掉呢。”同学嘟囔。
容念难得感到冒犯,认真道:可我从没想过要分手啊,我觉得他这样很好。”
而且,自己和陆岁京是切切实实分开过的,场面并没有所谓的鸡飞狗跳。
他被十七岁的陆岁京紧紧抱住,那力度恨不能将自己揉入骨血,问句字字清晰:你不要我了吗?”
容念记不太真切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反正不是对方想要听的答案。
于是陆岁京走了,一句话、一个眼神、一点温度都没有多留。
没有示弱讨好,没有纠缠不休,即便醉后会对同一个名字重复千百遍,也克制着不再出现在容念面前。
陆岁京的个性里有很强硬的一面,丝毫不稚气,反而早早成熟,锐利有余。
但比起那个小心翼翼把握分寸,藏起真实情绪的陆岁京,容念更乐意见到随心而眼神满溢情意的恋人。
客户的宴会一结束,容念就盼着立即返回京市。
更准确地说,光是一想到陆岁京喝醉了如何念着自己,他便无法压抑想见对方的心。
无奈业务还需要他参与收尾,容念已经将日程排到最满,依旧不得不多留两天。
原本的航班在晚间,他连几个小时都坐不住,硬生生改签到下午。
在沪市办事处交掉文件的下一刻,他就约好出租车,直接前往机场。
容念这次把时间掐得太紧,连打包一份外带食物的空闲都没有,下车后脚不沾地地去登机。
等待起飞的间隙里,他打开手机,看到陆岁京的留言。
陆岁京:[怎么突然改签机票,出了什么事吗?]
陆岁京:[空了回个电话和我说说看?]
陆岁京:[待会我来接你,一起去买食材吧?新烤盘还没用过,今天拿它开个火。]
容念终于腾出空来回复:[要参加你的博士毕业典礼,很想提前回来准备。]
陆岁京有点嘚瑟,但他没有显摆得太明显。
[这个仪式倒确实不是很容易参与,但又不是我俩婚礼,你在紧张吗?]
容念见这人聊着毕业,能一杆子扯到婚礼上去,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
空姐开始提醒旅途即将起航,他摁了下酸胀的脖子,关掉手机后戴上眼罩和耳塞。
公共场合休息不佳,容念睡得不太安稳,做了一个混乱又短促的梦。
再摘下眼罩,他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发现面前的小桌板上多出一瓶水,底下压了一张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