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策展螺丝钉,他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重要在选题、预算全他做的,所有事情出现问题,大家首先会找到他落实过问;不重要在这些事里没一样是他能说了算的,他都得进一步请示馆里相应职能分区的上级。
比如今天这场展览的主题是个沉船出水瓷器展。
这要是在国内,兴许他还会花心思取个类似“海丝遗珍”、“水府琳琅”这样漂漂亮亮的主题名字,可这是在国外。
那他就是使出对英文的最高造诣,也只能取个不伦不类的“海底沉藏”。
如果有谁不满意,那就自己来取。
并且李银上班属于有活儿了才上,没事绝不会平白出现在场馆里。
哪怕现在经济下行,管理层也没人动过裁他的心思。
毕竟抛开这位华裔超符合他们博物馆矜贵调性的脸蛋不谈。
比他老实肯干的,一般没他博闻强识,和他专业素养相当的,又普遍比不上人严谨靠谱。
光是李银居所稳定,无不良嗜好这一点就赢太多了,这年头要找个干活如此利索的螺丝钉也不容易,裁他就是裁到大动脉。
所以大家对李银的闲散通常睁只眼闭只眼,没人过多干涉。
眼下展览开始。
李银亲自到门口接的第一位“客人”,就是重新变回少年形态的狼。
——在狼第一次变年上后没多久,两人就大致推测明白了人型年龄大小的转换,多半还是和刚刚经历过发晴期挂钩。
更为神奇的是那些原本久久未愈的伤口,居然也一夜之间在狼身上尽数消失,像是误入什么黄|文设定,身体机能通过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加速恢复。
唯一就是狼对他那时人型的年纪始终不太满意。
他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多少岁,只是背地里默默尝试努力了好几天,终于成功在两种年龄自由转换。
李银自然喜闻乐见,全都欢迎。
眼下用小狼的形态来看展,也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李银早早给他定好了西装,混在来宾里只当是不知道谁家的公子少爷。
这还是小狼第一次来李银工作的地方。
一双瓦蓝的眼睛细细打量每一样进入他眼帘的东西,尤其是那些放在玻璃柜里的展品。
他能看出那些瓷器的烧制工艺和花纹风格出自哪里,低头凑到李银耳边问:“为什么都是中国瓷器?”
李银也用中文小声回他:“因为船沉在公海,捞船的人力财力都是外国佬出的,捞上来的东西肯定被他们带回来,不会归还。”
李银见他对这些瓷器似乎有点兴趣,也就时不时讲解两句。
虽然实情是自打入职,他一天给来宾做讲解的活儿都没干过。
一是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自然有馆长、副馆长这些管理层接待。
二则是他比较会躲懒,好几次被叫去陪同,都被他一句万年不变的“B区/A区刚刚找我有事”搪塞回去,久而久之领导们也就知道他什么态度了。
以至于当馆长和两人擦身而过,惊觉李银今天居然“屈尊”主动为来宾做讲解,视线立刻盯回狼脸上,估计心里正死劲琢磨这人什么来头能使唤动自己。
李银权当没看见。
就是讲着讲着,狼的视线便明显从展柜挪到他脸上。
李银停下来:“怎么了,是不是逛得无聊了?”
狼抿唇看了圈周围。
李银以为他有事不方便在外面说,索性将人带回办公室。
是的,尽管他不常来上班,但作为大动脉,他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只不过李银也当了一把木头疙瘩。
一路坐电梯上楼都还惦记着问是什么事,完全没想过会在进办公室以后,直接被抱起来怼上门板,然后听狼亲亲他的脖子说:“你穿衬衫好涩。”
“……”
李银能说什么。
李银只能假装自己早已知悉情况,默默反手配合把门锁了。
见状,狼没忍住又在他脸上亲了口。
可爱。
…
那天再后来发生的事,李银其实也有点懵。
他应该是把传呼机关了,先在自己办公室和他尚处发晴期的男友颠|鸾|倒|凤|胡搞了一通,然后见到了薛凡点和徐亦川所谓的好朋友,发现大家都是移民过来的中国人。
一个研究生物,一个在隔壁金融街。
性格应该都还不错,所以李银带着狼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参加了展览结束后的私场拍卖。
再然后……他好像是喝多了??
李银第二天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睡醒头痛欲裂,起码回想了十分钟才记起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一行六人先是从拍卖出来找了家餐厅吃饭。
一开始第一摊都还挺正常,但徐亦川强烈要求续第二摊。
他其实兴趣不大。
但薛凡点这时候又像是私下跟徐亦川解开误会,不搞分裂了,拖着他就往第二摊跑。
一进唱歌的地方,那销金窝纸醉金迷的气氛直接给李银整得两眼一黑。
其中又以徐亦川那个金融街年长他们几岁的朋友哥尤其春风和煦,简直会劝酒得离谱,说什么都笑盈盈的。
起手收手都是酒,只怕路过的狗都得被劝几杯下去。
完美诠释他一个华裔凭什么能在国外把对冲基金干得风生水起,让那帮白人心甘情愿把钱掏出来交给他运营。
到最后别说喝酒了,就连他家哑巴狼都被抓起来唱了两句粤语。
其实李银酒量还可以,所以起初他也没太在意。
结果喝到后面发现在场除了他之外的每一个,酒量好像都好得有点不在正常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