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门的卫生间往里望去,温雁棠和贺向明的声音在一瞬间炸响在他的脑海中。
贺新衡拿着手机的手僵了一下,意识被抽离般眼神空洞地定在原地。
“贺先生?找到了吗?”
手机对面连连发问,却听不见什么动静。
“我来吧。”江树燝试探地伸手拍了拍贺新衡的肩膀,接过通话中的手机。
“我们走进来了,是卫生间后门对面的这扇门是吗?”
“是的,那台机器就在里面,门没有锁。”
“谢谢,”江树燝道了谢,转开门把手,声音却冷了几分,眼眸微沉,“我有点好奇,为什么这台机器在这里。”
“谁放的?为什么放这?你们又是怎么那么清楚的?”
江树燝瞥了一眼僵在门前的贺新衡,一股脑问出了连珠串的问题,并拦住了准备进门的徐舟呈。
“怎么了?”徐舟呈用气音问道。
江树燝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眼神警惕地看着一片漆黑的杂物间。
“啊,是老板的老朋友啦,和木屋主人也认识,和我们借走机器后就一直寄放在木屋里面。”
“最近准备回收,老板一问才知道他还放在那里面,我们也在活动现场这边,准备顺带带走的。”
江树燝打开了扩音,电话那头的解释充斥着整个空间,他接过徐舟呈拿来的手电往屋里一照。
杂物间只是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与杂物,粉尘气重到仿佛轻轻一挥手就能带起一片灰尘。
“我们不能保证那台机器还能用,但大概率没有问题,如果不能用,你们再联系我们,我们叫附近的工厂送一台新的来。”工作人员继续补充道,语气诚恳。
“谢谢了。”贺新衡硬生生扯起嘴角感谢,江树燝的眼眸染上一丝担忧,眉间轻轻皱了皱,抬手挂断了通话。
18:45分。
距离活动结束只剩为数不多几个小时了,他们没时间再耽搁,戴上防尘口罩便进门找那台机器。
似乎这台机器常用,靠近门边的一个大箱子上明晃晃地写着“3D”两个大字,贺新衡将箱子打开,果然看到了一台3D打印机器。
“找到了,插上电先看看通不通电。”江树燝说着,在箱子里寻找着充电线。
但箱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台机器。
江树燝被一旁吸引,箱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小点的箱子,上面写着“打印必备”,东西过多似乎合不上,从箱子顶上隐隐约约露出了一条黑色的电线。
“在这。”江树燝说着,蹲下身子打开了那个小箱子,却在打开时又瞬间将它合上。
“怎么了?”贺新衡问道。
“……”江树燝没有讲话,垂眸思索着,眼球不断左右滚动。
江树燝疑惑:「里面怎么会有我们的作品?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
心声:「复制品,用这台机器干的,树燝,这是线索。」
贺新衡听见江树燝的心声一怔,上前将盒子打开,除了上方放着不同的打印材料和机器电线,下面满满的都是一比一模仿的作品。
而且模仿的几乎都是他们的作品。
他们并不是多有知名度的艺术家或者手工艺者,怎么会有人这么热衷于模仿他们的作品,甚至一比一复刻。
忠粉吗?不是吧。
里面有些作品他们都没放到网上,甚至有一个贝雕他刻坏了之后觉得还挺好看就摆在工作室里了。
那个刻坏贝雕的复制品也躺在这个箱子里。
“是周围的人……”贺新衡轻声自语,伸手将材料和电线取出,拽着露出一角的本子,缓缓将它抽离了出来。
是一本日记,而且是一本奇怪的日记。
江树燝和徐舟呈也跟着凑上来看。
里面每一页上面的字,都是打印在纸上再用订书机印上去的,仿佛害怕被发现字迹一般。
第一页,没有写他去做什么,只是写着他在这一天看见了一个他好喜欢的作品,就复刻了下来。
比起只有寥寥几行的描写的复刻过程,前面洋洋洒洒的十几行字,都在描述他看到那个贝雕的感动和兴奋。
他写着,他从这个贝雕里感受到了爱的温暖。
描述的并不是贺新衡刻过的贝雕,而是那箱子里为数不多的他人的作品。
第二页开始出现他和江树燝的作品,同样也是洋洋洒洒地夸了一片。
徐舟呈惊呼出声:“原来是模仿你们的作品,还是个死忠粉啊,有机会你们要不要见见这位粉丝,毕竟这台机器可是雪中送炭。”
贺新衡没有讲话,江树燝也只是敷衍了两句。
这些作品给他们的感觉并不舒服,他们并不是不同意别人学着他们刻。
但是所有作品一比一复刻,连尚未发布到网上的作品也不曾幸免,让他们不由得联想到了跟踪狂。
而且夸赞的语句有些过了头,看得他们心里有些发毛。
贺新衡往下翻了好几页,字数越来越少,直到倒数第三页,模仿的贺新衡的作品,夸赞部分只是简简单单地写着一行字:
还是个贝雕。
下面加上一成不变的复刻步骤。
贺新衡轻轻皱了皱眉头,纸上的日期前后不过两个月,两个月内一个人的态度就会变这么多吗?
继续往下翻,逐渐减少的字数又在瞬间暴涨,充盈着他们的视野。
除了第一句正常地写着模仿江树燝的新作品,余下的一整篇都在发疯似地各种质问和辱骂,整篇扫一眼下来看得最多的字便是“为什么?”
为什么做出这种东西?为什么没有爱?为什么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