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您让代理来协商和谈的吗?”
“我一直在等警方联系,没找过代理。”
电话里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响起一阵翻资料和敲打键盘的声音。
“贺先生,警方在昨天上午10:11分接到萧先生在现场帮您报的案,于10:46分确认完毕,在下午16:27分将造谣者带回公安局后,于16:52分给您打了三个电话,您都没有接。”
“随后,您的弟弟拿着您的签名和聊天记录截图要求代理。”
又是贺浔。
贺新衡抓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几许,眉间染上几分怒色。
“我没有允许他代理。”
贺浔这回又是怎么做到的。
“好的,请您稍等,我向上反映一下。”
贺新衡坐立难安,在房间来回踱步着,超出控制的事情似乎令他十分烦躁。
“怎么了?”江树燝出声问道。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烦躁得过了头,贺新衡停下了脚步,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来。
“没事。”
他干脆快步走到床边,抬手搭上窗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久等了贺先生,这边问了一下,下午的五点左右,BTH就已经将人带走了,询问了一下那边的意思是希望和您私下解决。”
都到警局报案了却还要求他私下解决。
而且又是BTH。
贺新衡大概清楚,江尚清应该把他和江树燝的关系拿出来讲了。
若是毫无由来的陌生人造谣,警方的干涉会更强硬,但扯上血缘关系,就通通可以归为家事了。
搞不好闹大了还会被骂用家事占用公共资源,落得和“摆烂万岁”一样的下场。
真狠吶江尚清,江树燝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就算把私生子的事情捅出来,江尚清肯定也有办法脱身。
而他们只会落得一个两方不讨好的局面,惹人唾骂。
更别说他并不想暴露江树燝的身份了。
“我们现在去不了公安局。”贺新衡将手机移开眼时间说道,换了地点之后路上花费的时间更长了,他们没有办法在拍摄前折去公安局一趟。
原来改地址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对方的负责人提出他们会在下午三点前来协商,您那边的时间呢?”
他们怎么可能有时间?
下午都在拍摄,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过去。
贺新衡微微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抱歉,我们下午没有时间,可以另外约谈吗?”
“那可能就需要您私下同他们联系了,这边会告诉您负责人的电话号码。”
警局大概已经认定这只是略微在网络上掀起小风波的家事了,贺新衡只好闷声应下,记下警局给的号码,挂断了电话。
他轻叹了一口气,朝窗外望去,天气渐冷,榕树也开始掉黄叶子了,只不过一眼望去依旧葱葱郁郁。
贺浔既然有能力伪造他的签名文件和聊天记录,那前天出现在热搜上的所谓“江树燝出轨视频”大概率也是经由他的手。
还有昨天他们在找打印机时,那位日记本里展现出对他们由爱生恨的狂热粉丝。
只要将他和BTH连接起来,一切都合理了。
对他们由爱生恨,按日记里写的就是觉得他们后面刻的东西没有灵魂,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于是和BTH一拍即合,趁机在网上造谣。
所以“摆烂万岁”才会说,他想看到江树燝身败名裂,如果他没挽回这一波,那下一个就轮到他自己了。
更何况,他知道江树燝的真名,说明他肯定也知道江树燝是江尚清私生子的事,这对他们来说,可是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这颗炸弹目前对BTH尚有威胁,所以江尚清不会轻举妄动。
但若真的让江树燝落入万人唾骂的局面,那引爆这颗炸弹,江尚清他们肯定能想方设法全身而退,甚至趁机宣传公司。
没多少时间了,他想。
得在BTH将视线转移到他们身上、给他们安罪前脱控抽身。
“是抄袭的事?”江树燝轻声问道,拉回了贺新衡的思绪。
他朝行李箱迈了几步,猛地在床边坐下,双手撑在洁白的被单上,仿佛想让自己整个人都彻底陷进去。
“是,我们被顶替和对方和谈了,警方那边管不了,要我们私下联系。”贺新衡斟酌着用词,隐瞒了江树燝的身世被抖出来的部分朝他解释道。
“那造谣抄袭的人是谁?”
“还记得那个写日记的作者吗?”
“打印机的吗?他就是……”
贺新衡没有讲话,无声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江树燝有些怔愣地垂下头,轻声自言自语。
“想知道?”贺新衡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他和贺浔——不,应该叫周浔你更熟悉,有关。”
江树燝的身形不明显地一抖,贺新衡撑着被单将身体支了起来,朝江树燝逼近了少许。
江树燝只是垂头僵着,眼底的恐惧却一览无余。
“你,和周浔到底有过什么过节?”
贺新衡轻声说道。
江树燝一脸苍白,眼神不自然地往另一边瞥去。
他知道他得不到答案,只因为这份答案和他有关。
或许,或许心声能告诉他。
他期待着,反而听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东西。
心声哗然:「又是贺浔,我们还是没能改变事情发展。」
江树燝:「贺新衡会死吗?」
江树燝的声音又重复着响起:「他会死吗?」
一句话,在江树燝的心声里反反复复地问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