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初仓惶之间从马背上滚落，他拿起一旁的佩剑反击，但因为手臂受伤，只接了一招，就再也抓不住剑，只能狼狈地躲闪着。
恍惚间看着那侍卫的面孔有些眼熟。
突然反应过来，那日在朝阳宫他下令处死的侍卫里，好像有一个人是兄弟二人都在宫里当差。
心下后悔，当时怎么就一时心软，没有斩草除根，竟引出今日这般祸事。
但此刻已经是来不及了，周奕初感叹着命运无常，他已经从马背上摔倒，没有余力了，只能闭上眼，等待着那把刀落在他的头顶。
但是，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落下。
周奕初听见一声刀箭相撞的争鸣，他猛地睁开眼，看见那冲天的火光凄厉地照亮黑夜，长风吹动十里的旌旗，一匹火红的马穿过激烈的战场，那道瘦削的身影在这一刻拨云破月，在无数硝烟散尽前，停在他的身边。
那人朝他伸出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周奕初的脸上生出狂喜，他猛地抬手抓住那只朝他伸来的手，一时竟然忘记了疼痛。
搂住那细腰，脸贴在司念的背上，周奕初才觉得活过来，他激动地喊道，“阿念，真的是你……”
原来，不管多少次，你还是会选择朕！
原来，不管什么境遇，朕至少还能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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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念没空回应，他勒住马绳，腿夹住马肚子，往前高高地跃起，跳过一处混乱的战场，硬生生从包围圈里杀了出来。
将周奕初救出后，司念毫不犹豫地将人丢在一处安全的高地，一旁的侍卫和太监纷纷围了上来，将新皇围在正中。
而司念没有停歇，骑马再次杀入战局，从头到尾没有看周奕初一眼。
身后的周奕初想要阻止，但还没开口，声音就被淹没在嘹亮的马声嘶鸣里。
他甚至感觉小枣儿朝他瞪了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没用的东西！
身旁的太监惊慌失措地跪在一旁，“皇上，您受伤了！快！快宣太医！”
周奕初一甩袖子，指挥身旁的侍卫，“还在这儿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救人。”
但没有人跟得上司念，他早已深入阵中。
夜色之中，旁人很难清晰地视物，但司念有系统外挂作弊，很轻松地就找到了敌营的指挥部。
他骑在马背上，脚借着马蹬助力，短暂地站立起来，张弓搭箭，朝着目标，射出一箭。
这一箭穿过混乱交战的两军，不知从哪处染了火星子，竟然点燃了羽箭，直直地射中胡人将领的头盔。
随着将领死不瞑目地倒下，胡人们也陷入了混乱，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远处射箭的青年，顿时心生胆寒。
站在高处的周奕初，目光死死地盯着火光之中那道皎若月凛若雪的身影，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一夜厮杀之后，终于杀退了胡虏。
这是大周军队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胜利，军心为之一震，司念顺势收拢残部，竟然遇见了原先从渝州城逃出来的二狗。
当年愣头愣脑的少年在战场的洗礼后，快速地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汉子。
如今的二狗已经是渝州城右军副将，平日里不茍言笑，只有在和司念重逢的时候，少年才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
“司先生！您来了！那我哥是不是也快来了！”
司念经过一夜苦战，满脸血污，一身疲惫，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周慕风了。
只能搪塞地以问代答，“你们怎么样？渝州城如今还剩下多少人？”
提起这事，二狗面色发苦，当即跪了下来，“司先生，对不起！我哥走前让我们拼死守住渝州城，我们已经尽力了……
程大哥，李二哥，刘参军……他们都已经殉城了，可还是没能守住……
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敌人，好像怎么杀都杀不完……”
少年边说边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司念静静地站着，默默地握紧拳。
他知道，一切都因为那该死的剧情！
二狗抽抽噎噎道，“城破时，我领命带着残部从西门突围，带出了不少百姓，本想着投奔临近的青城，半路就遇到了您。”
司念拍了拍少年肩，抬手将人扶了起来。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我们一起打回去，夺回渝州城，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二狗抹了把眼泪，站起身，发狠地点了点头，“嗯！”
两人还想交谈，一旁浩浩荡荡走来一队人，周奕初身后跟着军医，着急忙慌地找来。
“阿念，你没事吧？快让军医替你看看。”
司念看都没看他一眼，将小枣儿交给一旁的二狗，“辛苦你帮我喂一下马。”
二狗当即笑着答应，摸了摸小枣儿的鬓毛，“诶，包在我身上！”
众人就这么看着素日里谁也不搭理的新皇亦步亦趋地跟在司念身后，哪怕司念从头到尾没有给过一个好脸色，周奕初也毫不在意。
终于，司念不耐烦地看向周奕初，“昨夜鏖战死伤了那么多将士，你带着一个军医到处乱跑干什么！”
周奕初被凶了也不反驳，只是看向司念，“阿念，我只是担心你，你没有受伤吗？”
“我没事！”司念冷着脸回复，“只要你离我远一点，我暂时还死不了！”
周奕初以为司念只是说的一时气话，看他确实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军帐。
但他不知道，在他走后，司念解开那黑色的盔甲，整个人脱力地倒在地上，呕出一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