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像现在,犹如一个脆弱的白瓷娃娃,无论他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也感觉不到,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情形?
雷曜说不清,他向来都是想做就做,做之前也从来不考虑会有什么后果,在过去三十年的时间里,他的人生字典里刻满了随心所欲这四个大字。
可现在,眼看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让他魂牵梦萦的人,他忽然想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想要丁小歌,于是他要了。
他想要丁小歌和自己住一起,于是把他强掳了回去。
丁小歌想离开,他就用更强硬的手段把他留下。
不管不顾,也从不去想他在遭受这些后,是什么感受。
一幕幕,以前从来没有去注意过的细节,现在却清晰无比地摆在眼前。
每一件事都指向一个方向——他的随心所欲,就是造成现在这个局面最大的元凶。
突如其来的自责情绪让他的呼吸难以自制的沉重起来,伤口处已经不能再忽略的疼痛像是惩罚他为时已晚的清醒一般,开始侵袭他的意识。
雷曜把丁小歌的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白色的被子里,然后按了床头的呼叫装置。
再一次把伤口重新清理包扎好,虽然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凶巴巴的,护士还是忍不住小声叮嘱道,“雷先生,你这伤口可不能再这么折腾了,这样下去,伤口不能愈合,会发炎感染的。”
雷曜坐在的床边,淡淡嗯了声,目光始终落在床上那人的脸上。
护士看着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没把话往心里去,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
雷曜从醒来后就没吃过东西,为了丁小歌折腾了一晚上,这会才觉得有些饿。
想起丁小歌被老头子带走后估计也没进食,但他现在昏迷着,他也不知道这情况该怎么处理,一时间有些烦躁。
打给手下叫他去买份饭回来,想了想,又添了句,“顺便去找个护工过来,要手脚麻利的,会照顾病人的,懂?”
电话那头,手下想起雷曜连医生给那人检查下身体都要他们回避,下意识问道,“那啥,雷爷,这护工我是该找个男的还是女的?”
雷曜被问得噎了下,看了眼还在昏迷的丁小歌,脸上又别扭了起来,忍不住骂骂咧咧地回道,“哪来这么多废话,找个熟手的就得了。”
手下犯难地挠了挠头,“那成吧,我去问问。”
雷曜烦躁地掐了电话。
没多久,手下买了份粥回来,护工找的是个老妈子,雷曜本想发作,但转念一想,这老妈子的年纪都快赶上他爷爷了,与其找个年轻点的膈应自己,还不如将就算了,便签了合同。
雷曜把那份没啥滋味的清粥喝完,护工也给丁小歌清理干净了身体,换上了同款病号服。
雷曜看着他瘦了不少的躯体套着最小号的衣服也显得空荡荡的,心疼得紧,又叫了医生过来,问了下进食的相关事项。
临睡前,雷曜伸出手把人小心翼翼地揽进了怀里,由于丁小歌身上有伤,刚上了药,他也不敢贴得太紧,虚虚地伸出长臂扣着他的腰,在他眉心处轻轻吻了吻。
“宝贝儿,晚安。”
一室寂静。
他眸色黯了黯,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旋即渐渐合上了眼帘。
次日清晨。
外面的刚刚透进来一层蒙蒙亮,雷曜就醒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先伸手摸到丁小歌的脸,清晨还没处在半睡半醒间的沙哑嗓音低低的唤道,“宝贝儿……醒了吗?”
不论他怎么叫,或者轻轻晃动丁小歌的身体,也依旧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反应。
雷曜喉间滚了滚,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第三天的情况依旧如此。
三天,医生的话历历在耳。
雷曜开始感到害怕,他怕床上的人这一躺就不会再醒来了。
请了市内这方面口碑最好的医生过来探查病情,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雷曜开始陷入一场空茫的等待,每天什么都不做,就守在病床旁,看着床上的人发呆,要么抱着他睡觉。
公司的事务堆积如山,男人却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一众手下看在眼里干着急,劝了又劝,男人一概不听,就连雷老爷子过来指责大骂,他也无动于衷,像是突然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兴趣,木然地守在床边,气得老人撑着拐杖气急败坏的走了。
就这么等了半个月。
雷曜从一开始感到恐慌,再到麻木,最后变成习惯。
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结痂,恢复行动力后,他把护工辞退了,自己亲力亲为地照顾起丁小歌,每天细致地为他擦洗身体,每晚抱着他睡,跟他说早安晚安。
哪怕,每天都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他也一如既往的做着这些事情。
公司交给之前高价挖来的下属打理,他一心扑在丁小歌身上。
终于,像这样漫无目的的过了大半个月后的某天傍晚。
雷曜只是进浴室接了盆水回来,就见床上的人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看。
“哐当”一声,水盆子砸在了地上,洒了一地的水。
那一刻的感觉,雷曜往后想起来,觉得大概是他人生里为数不多相信天意的时刻。
他无数次的祈祷,祈求,老天听到了,所以把他还给他了。
脚下像是脱离了自主意识一样,慢慢走到床边。
雷曜看着那双熟悉的眉眼,硬朗的面部轮廓始终紧绷着,瞬间发红的眼眶彰显了他此刻情绪激烈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