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愈又想起昨晚在庆功宴上,傅司野和秦央显而易见的气场不和……这该不会也是他的原因造成的吧?
他突然的安静让傅司野感到不安。
一直以来,尤愈都不是个藏得住心事的人,有什么情绪基本都写在脸上了,可现下,他背对着他,又是格外的沉默,傅司野不免生出无法准确捕捉他情绪的烦躁感。
他下意识将手臂收紧了些,愈发不安地将脸庞贴紧他温热的颈项,薄唇压在他沉稳跳动的脉搏上温柔缱绻地摩挲。
尤愈被他额前短短的黑发蹭弄得发痒,本能地侧头试图躲避。
然而这个动作在傅司野看来,无疑是对他的抗拒。
他眼里的色调一下冷了下去,转而松开了手臂,将尤愈整个人转了个身,骨节分明的大手将他的肩膀紧紧扣住。
“知道原来不止我这一个选择,所以后悔了?还是说……原本你更喜欢他?现在跟我在一起,后悔了?”
英挺的眉宇皱成了川字,他的声音仿若从喉深处蹦出,充斥着阴冷残佞的味道。
尤愈被他手上遒劲的力道捏得吃痛,五官疼得立马拧成了一团,“我没有这么想……好痛。”
听见他喊痛,傅司野脸上一僵,眼里汹涌翻腾的寒意这才悉数褪了下去。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连忙松开手,俊颜上难得露出一抹愧色,“抱歉。”
尤愈抬手揉了揉被掐痛的肩头,神情淡淡。
说实话,他现在脑子里很乱。
男人做的这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观念认知范围,他是个正常人,就算傅司野已经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他也不可能立马就把这些全部消化,马上就选择原谅。
因为他不能确定以后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他还会不会这么对他。
为达目的,少许的牺牲是必要的,傅司野作为一个商人,有这样的思维模式无可厚非,他也可以理解。
可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他的生意,也无关他的利益。
他这么做,会让他觉得……也许在他心里,他也不是那么重要。
压抑沉重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末了,尤愈抬起头,对上男人幽深的黑眸,神情疲倦地缓缓道,“我现在很累,想上去休息,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吗?”
傅司野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然而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答了个“好”。
尤愈转身上楼。
傅司野看着他布满倦色的眉眼,又道,“待会我让人送餐过来,你想吃什么?我端上去。”
尤愈径直走上楼梯,脸上神色很淡,“不用了,我不饿。”
傅司野眼神黯了黯,望着他的背影,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被冷落的滋味并不好受。
一直以来,傅司野都觉得以尤愈这样柔软的脾性,就算生气,也不会持续很长的时间。
几个小时,一个下午,大概足够了。
但他很快就发现,他错了,还错得离谱。
饶是好脾气如尤愈,直到周一去公司上班,他对傅司野,也仍是那天上午回去后的冷淡态度。
昔日呆呆软软的小助理陡然间变得这般冷漠,傅司野一天比一天烦躁不安,可除了好言好语的哄着,他完全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挽回这番局面。
在一起驾车去公司的路上,眼角的余光偶然瞥到副驾上那张静淡的脸庞,他忽然意识到,他大概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然而事情既已发生,不管是后悔还是道歉,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除了想办法补救外,别无他法。
带着一腔烦躁进入工作状态,却发现什么都看不进去。
傅司野索性丢了手上的文件,往后一倚,修长干净的指节捏了捏酸胀的眉心。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思绪,他睁开眼,手指从脸上落回桌面,重新坐直了躯体,“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推开。
秦央走进办公室,手上拿着白色的信封,径直走到办公桌前。
“傅总。”
傅司野垂眸拾起桌上的文件,面无表情,“什么事。”
秦央眸色淡淡,把手上的信封放在了桌面,“出于个人原因,我想辞职,这是我的辞呈,请您过目。”
闻声,傅司野落在文件上的目光一顿,旋即缓缓掀起眸子,看向他,又扫了眼他置于桌面的信封。
不是多意外的事情,毕竟尤愈那天就知会过他。
“辞职?”他伸手将信封拿起,漫不经心地将信封拆开。
“嗯,”秦央注视着他的动作,淡声应道,想起什么,他唇角勾勒出些许的苦涩弧度,“之前有过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打定注意,现在刚好是个机会,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做一些新的尝试。”
傅司野拆下信封,将里面的辞职申请书打开,目光简略地扫了一遍,然后放在了桌面上,重新抬起黑眸望向站在办公桌前的男人。
“是真的想做一些新的尝试,还是……只是不想看见我们?”他往后倚在椅背上,好看的十指穿插交迭,落在黑色西裤包裹的膝盖上,气质矜贵,薄唇噙着浅淡的笑弧,眼里却沁出丝丝缕缕的冷意。
“有什么区别吗?傅总,”秦央垂眸淡笑,眉梢眼角尽是自嘲的意味,“事到如今,我们讨论这个话题,还有什么意义?”
成王败寇,他服输,所以选择辞职。
虽然这种事情好像没有什么输赢之分,无非是他错失了良机,某些方面又确实不如他,才会落得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