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羽脚下像是灌了铅，怔怔地站在原地，呼吸紧了紧。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虽然两个男人在街道上驻足相望有些奇怪，但多数人还是看了眼便走开了。
秦央单手落入口袋，冷冽的北风忽然刮过来，拂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他看着十米外的人，嗓音冷到极致，“宋先生，我想我那天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能不能别再跟着我？”
庆功宴那晚是周五，隔着一个周末没见，宋清羽原以为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然而此时此刻，男人那天说的话却忽然清晰无比地在脑海中重现。
【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今天不会，以后也没可能。甚至我可以直话直说，我就是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人，所以，请你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也不要给我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困扰……下意识跟过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过，他是不是又给他制造了困扰。
因为他形单影只的背影，因为听见他和同事提起离职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他，走到这里。
脑子里一片空白。
凛冽的寒风在空旷的街上肆虐，刮在宋清羽干得起皮的嘴唇上，像是刀在割。
过长的头发依旧没有修剪，风一吹，额前的头发便被拂起，露出额头干净光洁的皮肤。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然后慢慢迈步走了过去，在男人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看着男人森冷的俊颜，呼吸绵长而沉重，“你……为什么要辞职？”
秦央笔挺的躯体静立在风中，目光始终淡漠，“和你有关系吗？”
饶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宋清羽心口的位置还是遽然地疼了下。
和他有关系吗……
他看着男人不带一丝温度的黑眸，多想告诉他，有。
可他深知，就算这么答了，男人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他不会明白，他的离职，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也不会明白，哪怕每天只是远远看上一眼，看着他对周围的人露出温淡的笑容，就已是他心里最大的确幸。
他只是……想要看着他而已啊。
为什么就连这个小小的奢侈，也要被剥夺……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忽而自上而下地席卷全身。
宋清羽眉眼微微垂落，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任刀子似的北风刮在脸上，将他吹得麻木。
秦央看着他木然的神情，深沉的眸底划过一缕暗色。
对于这个男人，如果硬要他想出一个最为符合他对他印象的词汇，他想，应该是——死气沉沉。
没错，死气沉沉。
真正接触的时间，也有一个多月了。
可以说，他从来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过或者感受过一丝一毫的，属于年轻人该有的朝气蓬勃。
不管何时何地，他身上好像永远都萦绕着一股阴沉抑郁的气息，让人下意识间就想远离。
秦央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如果他能收拾收拾自己过于邋遢的外在形象，或许，也不至于如此。
因为，也许他并没有……那么的差。
不断吹过来的寒风将宋清羽额前的碎发拂起，极寒温度下，他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颊冻得愈发的寡白，却在清秀的眉目映衬下，显现出几分病态的美感。
他低着头，从秦央的角度看下去，可以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翦影，之前一直被眼镜挡去的眼睛竟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有种趋之若鹜的本能，很现实的一点。
但终究不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这副或好看或丑陋的皮囊。
他长得美与丑，秦央的态度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见他不再开口，秦央又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随即冷声道，“如果不想让我对你倒尽胃口，就别再跟着我。”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宋清羽愣了下，身体先意识一步，迈开步子就要跟上去。
然而走了几步，他的脑海忽然迸现，在东湾那次，男人因胃痛在他面前倒下时的情形。
【如果不想让他倒尽胃口……】
他的胃不好。
不能……打扰他吃饭。
硬生生地克制住继续前进的欲念，他站在原地，远远看着男人的背影，直到距离太过遥远，再也看不见……
宋清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身为开发部副经理的他，理所应当拥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
从柜子里拿出泡面，熟练的打开，撒好调料，再到茶水间泡开。
路过办公区的时候，已经有几个职员吃完午餐回来了。
见他抱着泡面路过，几人对视了一眼。
“啧，又吃泡面……又不是没钱，至于这么穷酸嘛……”
“可不是，听说他季度奖金发了好几万呢，整天吃这些东西，都不会腻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就是这么省啊，不过作为一男的，这么没情调，难怪没女朋友……”
“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吗？就他那种怪人，女朋友？做梦吧……谁愿意啊……”
……
宋清羽抱着手里的面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将身后的喧闹屏蔽在外面。
对于这样的议论，他已经习惯了。
无所谓，不相关的人于他而言，从来都不重要，他也从不在意这些。
他把泡面端回座位，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今天的泡面似乎格外的没有味道，他只吃了几口，便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