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就算需要省钱,也不用在这种地方省吧。起码好好吃饭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郎景行看着他吃完热饭后更有朝气了,甚是欣慰,觉得自己没白投喂。
“嗯……其实省钱是次要,是因为我比较贪睡……”
这我知道。郎景行在心里默默吐槽,上学的时候一睡一整天。
“每次煮一大锅咖喱一大锅米饭,这样冬天的时候起码两天都不用做饭了。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睡觉。而且吃冷食没你想象的那么悲惨,反正只是填饱肚子,只要摄入足够的盐分和碳水,就足以维持身体机能,食物的最终形式没那么重要。而且还可以借此提醒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遇,敦促自己努力冲刺,熬过这段期间,对未来也更向往。”
能把‘受苦’辩解成这样子,不知道他是强自尊在努力给自己找补的类型,还是仅仅善于自洽的类型。郎景行对他的论调不以为然,他依旧没法认同在这种寒冬腊月做体力活还要喂自己吃‘冰糕’是对人生有助益的这种论点。
“秉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处于舒适的环境里,才有不断向前冲的动力。”白卯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眼神似乎在问他能否听懂他所表达的想法。
“嗯……”郎景行状似深沉地思索一番,“就是自己找虐喽?”
白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把这种事形容得那么肤浅,举个例子吧……”他想了想,“就像…… 广岛核爆炸里的重度烧伤病人绝对不能喝水,喝过水后精神就会松懈下来,紧着这就要迎接死亡了。”
“这什么鬼例子?!”就算不喝水也会死吧?!只是死得更快还是更慢的区别吧?!
“可能这个例子确实有点欠妥……”白卯尴尬地挠挠头,好像也觉得自己举这个例子太极端了。但碍于自己平时的阅读量,目前只能想到这个例子,“不过我想表达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不想明白。”郎景行撇撇嘴,“我只知道你现在不仅生活窘迫,而且还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这种没用的事情。有必要吗?这世道也真是的,银行整天骗人贷款,推出各种形式的信用卡骗人消费,整个社会都在陷入债务危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被困在超前消费的陷阱里,还要把这种观念奉为圣经,让搞金融的光靠把钱左手换右手,编造出利息两个字,就能拿走他们的劳动所得……”
“诶?你以后不想学金融吗?我还以为你这种性格一定会立志进入金融行业呢。”
“你了解我什么性格?我绝不碰金融。”
白卯看着郎景行义愤填膺的神态,温柔地笑了笑,“说什么骗人贷款,唉……没有银行逼着人们打印材料、完成手续啊,都是怀揣着创业梦想,想做出一番事业的人坐在了那个位置。只不过后来失败了罢了。都很可怜。没办法,人生本来就是成败参半的啊。咱们这已经很好了……要不然,像我家欠了这么多钱,在国外基本就会被逼着去做□□了,而且还会因为□□做的太认真被高利贷公司盯上,就算还清欠债,也会被算计重新欠下更多债,好能继续替他们做□□。哈哈哈哈……”
郎景行惊悚地看着他,怀疑他是怎么说着这种恐怖的事还能笑出来的。
“我已经很满意了。我还能有尊严地活着,从事着对他人有帮助的劳动。很满足了。能出生在这里真幸运。”
外面渐渐飘起雪花,一直等待的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姗姗来迟地飘落在这片大地。
白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看外面。两人搁置议题,一起兴奋地走到卸货码头看向墨蓝色的天空上飘舞着片片洁白的雪花,仿佛梦境中的羽毛,轻盈飘扬。
白卯挥动着手臂,从码头出入口跳下,去到外面欢快地迎着飘落的雪花转圈,感受独属于冬天的寒冷的温暖。
郎景行也跟着他过去,他们的脚印在白雪中留下清晰的印记,仿佛是时间的印痕,记录这一刻注定终身难忘的回忆。
大地很快被白雪轻轻覆盖,宁静而安详,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雪的童话中。他们凝视着天空中飘荡的雪花,郎景行忽然觉得,这种日子,确实也没那么凄惨。靠体力劳动过活,也不是像现如今的普世价值观里传达的那样,是什么值得羞耻或不堪的事情。
因为后半夜下雪了的关系,很多货车困在了高速上,后半夜所有装卸工人都很清闲。
郎景行被安排在一个扫描岗上,一一为即将装车的货箱扫描编码录入数据。他就杵在那,看着传送带上的货箱一个个从自己身前路过,然后自己再像个只有一只手臂能动的机器人一样在那个箱子上方划一下。
“你可以做得别那么不耐烦哦。被正式员工看到会嫉妒你想把你调到很累的岗位的。”白卯出现在郎景行身后。
郎景行都快被无聊死了,在这里冷风吹着,看似清闲却要一直盯着传送带,怕漏扫哪个货箱,双脚都觉得快冻僵了。做这个还不如装车卸车,起码还能动一动出点汗。
“我也不想做这个,还不如能活动的。”
“这还不简单?”
白卯跑到还没走到郎景行面前的货箱那里,一一把货箱带有条形码的那面翻过来压在传送带上。
“你没事吧?!”
“这样你每次扫之前就得先把带条码的那面翻过来啦,增加运动量。”
“你没事吧?!”
“哈哈哈哈哈。”
“烦死,你离我这远点,很闲啊你?”
“嘻嘻,我在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