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丹只有一颗。”玄一答。
景恒略一思索,绕过弯来,先帝与凤明双双染毒,解药却只有一颗,无论谁吃,总有一个要死。
于是索性都不吃?这是什么电视剧情?神雕侠侣吗?
不过小龙女聪颖,还晓得哄着杨过吃下解药,留下个十六年之约,也算一丝念想。
齐圣宗死就死了,还攥着解药,着实小气。
景恒说出从小到大的疑问:“解药就不能一人一半么?”
“......不可。长生丹并非丹药,而是巫族的蛊母,被服下后于人腹之中苏醒,为宿主解毒,宿主死则蛊母死。蛊母死后百年,巫族才会孕育出新的蛊母。”
景恒:行吧,你这逻辑还很自洽,我一时竟挑不出毛病。
景恒道:“如此说来,我还得好生习武,来日若不慎中毒也能坚持几年。”
并不是全为这个,他想盗墓,但他不能说。
玄一道:“甚好,我传你一套心法,你且先背熟。”
一教一学,时间过得很快,悄然间月已西沉,两个时辰转瞬即逝。
凤明转醒在即,玄一又交代一遍不可与凤明提起自己,景恒自然答应。
他要习武盗凤明前夫的墓,这事儿怎好叫凤明知道?虽然先帝和凤明多半没成,但看在他不吃解药,和凤明同生共死的矫情样子上,景恒尊称他一声前夫。
玄一抱拳道了声保重,身形一闪,消失于视线中,景恒坐在地上,默默背诵才学得心法。
存志于道,习以为任,诸自在会合聚浩然之气......凤明的睫毛好长啊......
凝神,凝神!
景恒回过神,将目光从凤明脸上移开,从头背起心法来。存志于道,习以为任......玄一若得知他存的志是偷盗皇陵,恐怕再不肯教他心法了。
别说是皇陵,就是蓬莱仙山的灵芝草,他也会为凤明取来。
灵芝草......他得给凤明好好讲讲白蛇传里这段。可他为何每次给凤明讲白蛇传,都讲到一半就被打断,现在才讲到还伞,何时能讲到仙草那段啊。
哎呀,怎又走神了。
存志于道......可这道又是什么呢?个人有个人的道,他的道里没有苍生,只有凤明。
哎,没有师傅带着真不行,老是走神,都怪凤明太好看了。
此时凤明卧在地上,脸颊还蹭着泥土,头发乱糟糟的散着,哪里就好看了。景恒自个不净心,偏攀扯旁人,倒不怪自己没定力,满心满眼都是凤明。
他对凤明的爱实在蹊跷,景恒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皮相容貌不过红粉骷髅,红颜白骨,着相而已。
他就这么肤浅么?
可能就这般肤浅罢。毕竟凤明......性子着实不大好。既不温柔也不贤惠,凶这一点上倒是出类拔萃,卓然超群。
如此说来,凤明的优点着实不少。
凤明才一醒,入眼就是张景恒的脸,景恒看他总是笑意盈盈,此刻一张脸脏的土狗似得,也不知道,犹自笑着。
凤明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怎灰头土脸的。”
“景俞白的墓塌了,险些把我们压在里头。”
凤明回想起来,他坐起身:“你没事吧。”
“没。”
“你把我带出来的?”凤明将信将疑。
景恒应了声,不欲深谈:“先回去吧,汪钺该等急了。”
凤明站起,目光正对上景恒颈后一处砸伤,他记起皇陵倾倒时,景恒将他护在身下。凤明神色一暗,说全无触动是自欺欺人,凤明洒脱自然,本就不是那扭捏性格。
可一个人,难道会对两个人心动吗?
元微之有诗云:除却巫山不是云。
可见情之一字,是要一往而深的,哪里能先投到一人身上,等那人死了,又另投他处,岂非不忠不贞。
在民间,为亡夫守节的女子会为人称颂。
前阵子文安城的巡抚上奏,就说文安城有一于娘子,守寡多年,孝顺公婆,在公爹离世之后,更是一人赶着牛车、拉着棺材,日夜兼程,赶了百余里路,就是为了完成公爹遗愿。其纯孝感天地,竟让他公爹死而复生!
虽然凤明觉着,于娘子的公爹多半并没咽气,只是厥了过去,才有了甚么死而复生的传闻,但凤明仍准了巡抚请立贞洁牌坊的奏折。
他竟连个民间妇人都不如,这般轻易就叫景恒迷惑,若是于娘子,定然不动如山,心念坚定。
凤明心烦的紧,景恒不知,仍在凤明耳边念叨‘白蛇盗仙草’的故事。
凤明缓过神来:“好好的许仙怎就死了?”
“这就要讲到法海了,法海那和尚见不得他们恩爱,在端午那日,设计白蛇饮下雄黄酒,显出了原形。”景恒拿手比划了好粗一条蛇:“这么粗的蛇,一下子把许仙给吓死了。白蛇为救夫君,前往蓬莱仙山,冒险偷盗灵芝仙草。”
凤明若有所思,景恒接着引导:“所以,为了救所爱之人,毁坏一些仙山啊、陵墓啊之类的,都情有可原,你懂我意思吧?”
凤明胡乱点点头,心中乱成一片。
许仙死了,白蛇想着救他,而不是像自己一样,见异思迁。
他连条蛇都不如。
好好的一个故事,讲者有心,听者有意,只是二人心意天差地别,大相径庭。
若景恒知凤明心中所想,定现编个许仙一死,白蛇就欢天喜地改嫁的好故事,还盗什么仙草。
白费好些功夫。
凤明去守皇陵的第一夜,景俞白的墓就塌了。这可把朝堂上的大臣们吓坏了。这不是祖宗显灵,暗示若无凤明,圣上皇位不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