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齐耘的爹是工部尚书,他对造船有些研究:“南洋海师的‘蛟龙’够大吗?”
“不够,如果‘蛟龙’来比的话,我的船,只能叫‘鲲鹏’了。”
景恒想造一艘大船下西洋,土豆、红薯、玉米等耐旱高产的作物,都在美洲。可是会有美洲吗?他甚至不能确定,这个世界和他之前的世界十分是同一方土地。
他需要一艘船,一艘真正的‘鲲鹏’。
众人皆惊,这得是多大的船。然而景恒所做决断,他们从不质疑,只是在本上记下。
齐耘说:“华亭县有海,得在那儿造。”
沈澶展开舆图,在华亭县一点:“是淮安王的封地。”
齐耘主动请缨:“我愿督办此事。”
景恒又道:“从前读史书,朝廷鹰犬总是遭人唾骂。”
朝廷鹰犬之锦衣卫谢星驰、朝廷鹰犬之东厂夏阳,对视一眼。
景恒接着说:“那写史之人,都是被监察的,能写出好话就怪了。”
夏阳道:“如我等之流,在史书中只言片语也不会留,我们不在乎这些。世子无需宽慰。”
“好罢,”景恒笑了笑,最后道:“都留心些,如遇能人异士,尽力招揽。”
*
三月,景恒头戴斗笠,一身短打,挽着裤脚,站在稻田中,他附身去看水稻生长情况,谢停拿着本,跟着记录。
藩王封地自行收支,江南鱼米丰盈,淮安王封地治下税负并不高。
因各地水土、产量等因素差异,税负标准是个范围值,而非标准值,朝廷只对上限有严格要求,若逢个别府州受灾,朝廷拨银足够,受灾地即可免税一年。
具体如何实施,端看各地各布政使司,其实交多少税并不是主要的,遇见贪官污吏,巧立名目,总能寻到由头把钱从百姓手中抠出来。
阶级剥削和土地兼并,是妨碍民生的两大毒瘤。大齐立朝时,曾经重新划分土地,目的就是改变乾朝末年,土地兼并导致百姓无地可耕的情况。
重新分配土地,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百姓手中分到土地却留不住,这才是问题的根源。
土地具有流转性,乡绅士族手中握有的资源,远非平民可比,土地最终都是流向权贵。
这并非政令限制就能阻止的。景恒有心重新制定土地法,叙述好些要点,谢停一一记下。
谢停从腿上拍下一条水蛭:“世子爷,山与~息~督~迦。走的有点远了吧?”
景恒回头看看,这片地二十余亩,画为八块试验田,他在其中穿行,确实走了挺远:“在前面的垄沟上去罢。”
“我说的是......”谢停舔舔毛笔,奋笔疾书:“你要改革齐律,为何在种地?”
第42章 喜欢乖的
这个问题是有几分玄妙的。
是啊,他要修齐律,和种地有什么关系呢?
“......”景恒勉强挽尊:“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懂?”
谢停把脚从泥巴里□□:“你开心就好。”
景恒并不是个刚愎自用的领导者,谢停说完,他立即认真反思,觉得做事确实有点走远了。
他和凤明在一起,甜言蜜语没怎说过,说得最多的竟然是‘光复大齐’?
他明明只想和凤明厮守,结果现在和凤明相隔两地不说,他现在还泡在泥里......种地?
给凤明去的信,也少有情话,更多的是一种......工作汇报:商队一趟收入几何、改良铜矿冶炼技术、屯粮情况、淮安水稻产量、粮种改革进度......
靠,他没事吧。
他还在信里给凤明画饼!说产量提升以后百姓会多富足、人民生活会多么幸福。
他没事吧!
他又不是想当一个亲政爱民的皇帝,他、只、想、谈、恋、爱。
“世子,世子,景恒!”谢停拍他:“你腿上好几条水蛭!”谢停见景恒发愣,双手凝聚内力,将景恒腿上的水蛭震掉:“想啥呢你。”
景恒碾死那几条水蛭:“治国太难了。”
谢停:“???”
“贪官毒瘤,就如同水蛭,强行拔出贻害巨大,须得出其不意。”景恒恨恨地狠踩一脚最胖的水蛭:“一击必中。”
谢停把册子放回怀中:“你若要治国,亲力亲为哪儿干的过来?”
景恒道:“你说的对,我想做的事太多,也不知春闱进行的如何,凤明能否派些人才来。罢了,先张榜招揽,远水救不了近火,江南多士子,治国之才者不在少数,也不能事事等着凤明。”
“景恒,”谢停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你如果想谋反的话,至少得让我知道吧。”
“我做的事儿真的很像谋反吗?”
“就差招兵买马了。”
景恒笑:“招兵买马太费钱了,多赚些银子再说罢。”
“......”
*
诚如沈澶所说,今年雨水少,连淮安都有些旱,好在此方水土丰茂,算不得受灾。
五月,南直隶下属庐州府、和州府灾情最严重,灾民纷纷南下金陵,北上淮安逃难。
淮安城大门紧闭,不许灾民进城。
“三月开始旱,这都五月了,朝廷就不作为?”景文宸坐在堂前,问景恒:“你和那位可有通信?”
景恒答:“十万两赈灾银三月中就已拨下。”
左常侍曾凡做过地方官,他揣测道:“朝廷赈银下拨,层层下来,真到百姓手中的十不存一。况且听闻,灾民从庐州出逃,并非饥荒,而是因庐州下面的县,四月时生了疫。”
这消息淮安知道,朝廷却不一定知道。淮安离庐州更近,消息灵通些,故而封地之中,自得知此消息,各城池俱关闭城门,排查外来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