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来了趟金陵,就干了一件事,把袁知府的儿子送到缉事司做洒扫太监。
说来也是袁成章倒霉,作威作福惯了。
这凤明二十年不来一次金陵,贪官叛臣都没撞上,偏偏把他这个小小衙内给收拾了,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边景恒和凤明才回淮安王府,京里传来消息催凤明回去。
七月流火,凤明懒得动,在淮安王府过着养老般的生活,他都不用自己开口说话,他撇一眼金豆。
金豆被凤明训练得宛若肚中蛔虫,声音清脆,问来人:“甚么大事能劳动督主大驾,难道督主不在,内阁也无用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厂如今提督朝峰。
朝峰道:“事关重大,圣上的生母病了。”
凤明一抬眼,金豆立即说:“督主又不是大夫,传太医看过就是,何至于你亲自跑一趟?”
凤明满意地点点头。
景恒不由好笑,在一旁摇扇看戏,正是凤明送他那把,平时出门从不舍得带,只有在家里才拿出来。
朝峰答:“只是风寒,现已无大碍。只是圣上的生母,属下查了她的底细,这女子唤作‘月娘’,曾经是扬州教坊中□□的瘦马......”
摸黑齐圣宗的机会不容错过,景恒嚯了一声:“先帝爷路子很广啊。”
凤明抬眼警告地瞪一眼景恒。
金豆老老实实地翻译:“闭嘴。”
朝峰接着道:“十二年前,被当时的扬州知州邱赡买了下来,送到了京中。”
“邱赡?”凤明来了几分兴致,邱赡如今是户部尚书,掌管国库,与东厂走的很近:“他送给先帝的?”
“并非如此,邱赡把月娘送给肃王,先是养在肃王京郊的别苑里,一年后,被先帝接到了枫林别苑。”
“兄夺弟妻?”景恒兴致更高:“我倒想看看是何等绝色,竟如此倾国倾城,引得我两位小堂兄争先抢夺。”
景恒说完这话,朝峰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了眼他,景恒也没读懂这一眼的意思。
直到五日后来到枫林别苑,亲眼见到这位‘月娘’,景恒才恍然一惊,读懂了那一眼的含义。
*
五日后,京城,枫林别苑。
月娘是位盲人,眼上缠着一道白纱。
她打扮很是简单,头发用木簪挽了个道姑髻,腮边落下两缕发丝随风飘动。穿得也素净,白色宫缎织成素雪绢纱裙落到脚面,比寻常女子的裙子更短些,想来也是为了方便行走。
身姿婉婉,坐在凉亭之内,侧身对着众人,肤白胜雪,削尖的下巴线条流畅。
露出小半张侧脸,竟与凤明一般无二。
景恒、凤明、谢停三人俱是愣在原地,若凤明眼上也蒙上道纱......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凤明乍一看月娘,不由得神魂不定。
景恒与谢停只是震惊于月娘的相貌,他们早就觉得齐圣宗景衡对凤明心思不一般。
凤明陡然见到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何止诡异,简直有些可怕。
他心中千回百转,轻声问朝峰:“是邱赡先送给肃王的?”
朝峰称是。
“你去查邱赡。十二年前他与谁交好、如今与谁交好、为何把月娘送给景朔...别打草惊蛇。”凤明冷静地交代:“不管景朔什么心思,邱赡怎会知道的,这事着重查。”
朝峰领命离去,走出几步又转回来:“月娘有一幅画,就挂在正厅......”
听闻此言,余下三人没打扰月娘,先转行去了前厅。
前厅果然挂的是一幅画,画的是位女子,上面笔走龙蛇,提着七字:一见凤郎误终身。
不是景衡的字,凤明蹙眉观看许久,也不能确定是否与景朔相关,他吩咐谢停回宫,取景朔的字来对比。
谢停走后,凤明努力理顺其中关联,他望着那幅画。
经年隐在枫林别苑的真相浮出水面,水落石出,□□裸摆在那里,只剩淡薄烟雾覆盖,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
一见凤郎误终身。
他究竟是误了谁的终身,值得下面的人费劲心思寻了月娘巴巴得送京城来。
是景朔吗?
景朔比他小四岁,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
两人相见就更早了,都是不经事的年纪,哪里就谈得上‘终身’?
另则,月娘后来怎就到了齐圣宗这儿。
齐圣宗也喜欢月娘吗?还是......也喜欢自己?
这太不对劲了,景衡和景朔活着时,对着凤明从没表现出任何私情。
怎生这二人死了以后,倒出来个月娘,先跟了景朔,又跟了景衡,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容貌,怎能不令人多想。
凤明头大如斗,不知这两兄弟唱的是哪出戏。
他忽然想到什么,忙掐指算了算,景俞白是仁宗在位那年出生。
那时月娘被接到枫林别苑已有一年。景俞白应该是景衡的儿子吧......
凤明心乱如麻,一时间千头万绪理也理不清,比起国本,儿女私情都是小事,还是先查清景俞白的身世是真。
作者有话要说:
凤明:我不理解。
第62章 吃醋
凤明有心逃避,却忘了还有个拈酸吃醋的景恒。
景恒站在画下,仔细观察半晌:“哎?画中人颈侧有一小痣,不就是你?”
凤明颈间有颗小小红痣,昨夜在景恒口中含弄许久,嫣红一片。
他下意识捂住脖颈,额间青筋猛跳,凶道:“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这景朔满脑子风花雪月。”景恒看向凤明:“可惜买椟还珠。”
凤明身上并无女气,五官漂亮但不阴柔,落在女人脸上虽不违和,却失了神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