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因此而陷入内斗之中,景恒他爹景文宸虽然是嫡子,却跑到淮安封地,宁可只要一个侯位也不掺和。
高祖当然动过立嫡次子景文宸的念头,但因景文轩之死,高祖认识到了强求不得。
后来齐圣宗他爹病情好转,再度被立为太子,高祖已经不指望他大儿子了,他指望嫡孙景衡。
景衡在这种情况下,对凤明的感情是一丝一毫也不敢泄露出去。
直到高祖驾崩,他爹仁宗即位,因为肃王景朔看见月娘发呆,才被有心人揣测出来。
景衡的担心是完全正确的,他的心思令文人一脉极度不安,继而起了杀死凤明的心思。
第70章 孤鸾寡鹄
景恒从这段惨烈往事中骤然抽身,如同溺水一般大口喘息,几乎站立不住。
巡逻的禁军瞧着景恒,上前问:“世子,您没事吧。”
景恒摇摇头:“没事。”
禁军朝着景恒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景恒:圣宗?......圣上。】
齐圣宗却没再回应,回溯那段记忆似乎耗尽了齐圣宗的力量,使他的灵魂再次陷入沉睡。
高祖十九年,景衡那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见了段这样的惨烈故事,难怪会将心中的情意深深藏起,一丝一毫都不敢泄露。
而这段往事里的十三皇子,就是他爹淮安王景文宸,难怪他爹知道他和凤明的事时,会劝他聚散离合自有天意,叫他不可偏激,伤人伤己。
在这段往事中,甚至没有赢家。好像没有人做错什么,就被命运推着一步一步走悬崖边上。
却最终全都一败涂地。
无论是秦飞羽、景文轩,还是容贵妃、老皇帝。
没有一个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秦飞羽只想和景文轩在一起,却在景文轩因他而伤心落泪时说出了‘不爱了’;景文轩最想要秦飞羽活着,最后却亲手扼死了秦飞羽。
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悲剧,一切的源头都是那倒霉的太子之位,倒霉的皇位。
皇帝真不是人当的,景恒在心里草草下了结论,不忍多过回想,也没心情做旁的事情。
回到东厂,景恒像块狗皮膏药,紧紧黏在凤明身上。
凤明把袖袍从景恒手里扯出来,诧异问:“怎了,委委屈屈的?”
景恒把下巴垫在凤明肩头:“我想你了。”
凤明无奈:“我不是在这儿么?”
景恒握紧凤明的手:“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凤明愣了一下:“好。”
“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景恒把八尺的身子塞进凤明怀里,非要凤明抱着他:“凤明,你如果死了,我给你殉葬。”
“不行。”凤明把景恒从怀里推出来:“我要是在黄泉路上看见你,就再也不理你,永生永世都不见你。”
景恒抱住凤明的腰,像个卖乖耍混的孩子:“不行!”
凤明冷笑一声:“你管不了我。”
“你也管不了我。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独活。”景恒认真道:“江山社稷总有人抗,这天下少了谁,日升月落都不会变。但没有你......我的月亮就再也不会圆了。”
凤明寿数将近,这话如鲠在喉,他看着景恒,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索性合上眼不再踌躇,只将头靠在景恒肩头,心中又难过又欢喜。
景恒这厢也好不到哪儿去。
对凤明,他不愿有丝毫欺瞒,可他是齐圣宗转世这件事,可让他怎说。
齐圣宗筹谋极深,算计了所有人,连大齐的江山都成了留住凤明的筹码,这凤明不得活剐了他?
谁惹的烂摊子谁收拾,这前因后果还是留给圣宗皇帝自已解释吧。
齐圣宗帝王心术,运筹帷幄,他自叹不如。
自叹不如,也不知他刘樯兄弟,如今怎样了。
他刘樯兄弟把乐侯封地掀了个天翻地覆,撵乐侯跟撵兔子似得在楚地之内来回流窜。朝廷派去的人马找不到乐侯,也找寻不到义军,奏折报送到中央来,斥刘樯‘匹夫之勇,毫无章法’。
景恒捧着奏折反复读上三遍,从字里行间中恍若看见刘樯那流氓模样,指着这句给凤明看。
风明身着大红织金云玟蟒龙罗,端坐闻政堂主位。
几位重臣禀奏,说太师李纪仁病得厉害,奏请退而致仕,还禄位于君。
“坐好。”凤明微抬手,不让景恒靠太近,他冷冷看着几位文臣:“李大人一向健朗,怎突然病了?”
堂下几位隐晦交换眼神,一人拱手答:“回禀九千岁,前些日暑热难当,李大人便常有不适,后来乍闻乐侯谋逆,急怒攻心,一病难起。”
“哦?听说邱大人去瞧过。”凤明应了一声,没看说话那人,漂亮的凤眸直视邱赡:“邱赡,你来说。”
三伏天里,邱赡额间竟凝出冷汗,他怕极了凤明。
凤明如杀神修罗,谁能不怕?
正因怕,才想要弑神杀佛,不拉下这尊大佛,他们如何升天。
邱赡咽下口水:“回禀九千岁,微臣登科那年,恰逢李大人主考......”
凤明面无表情打断道:“邱大人是聪明人,果然知道许多旁人不知的事情。”
冷汗从邱赡滑落,他只当听不懂:“九千岁说笑了......李大人学富五车、主考多次,下官只是恰巧与李大人有这师生缘分......”
凤明提起朱笔,在奏折上写下朱批:“原来如此,既然有这段缘分,这空出来的太师之位,就留给邱大人做吧。”
邱赡猛然抬头,正与凤明的视线撞在一处,凤明的视线宛若一盆冷水,兜头盖脸浇了邱赡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