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你早已与曾樊离婚,债务本不该向你讨要。”
他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离开。
“爸爸!”
带刺的野玫瑰和温室的玫瑰,永远无法相比较。
“谢谢。”
这是曾书遥由衷的感谢。
母亲炖的排骨早已被他们吃完,她没有恼,而是央求着母亲给自己炒一碗蛋炒饭,只是一碗蛋炒饭,就能让她满足。
“遥遥,你摔跤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一把打开母亲的手:“没多大事,今天在学校跑步不小心伤到的。”
母亲刚出院不久,应当好好休息,安抚母亲睡着后,曾书遥久久不能入睡,于是穿了衣裳起身前往巷外的烧烤摊。
烧烤摊的老头很照顾她和母亲,所以她睡不着的时候喜欢来听小老头说他的爱情故事,每到这个时候,老太婆就会坐在一旁宠溺地谩骂小老头。
“小老头,你们真幸福。”
两个老人会心一笑,眼中的彼此都是唯一的。
“一个人?”
陆瑾年递给曾书遥一颗夹心水果糖,坐在她对面环视四周的环境,四处灯火不如城市灯火通明,带了些许昏暗,窒息,不远处是小超市和水果摊,还有开着小车车的商贩喇叭里喊着“沙糖桔十元三斤”。
“我怕半个人吓死你。”
陆瑾年嗤地笑出声:“你家住这儿?”
看着一直低着头吃蔬菜的曾书遥,陆瑾年悻悻出声:“环境不错。”
“对,就是她!”
曾书遥蹙眉,警惕地看着正往这边赶来的男人,三人一前一后,看见曾书遥时脚步加快。
曾书遥下意识起身想要逃离,喉间突然传来一阵滚烫的腥甜,身体失重倒下去,与地面接触的同时世界也颠倒了。
幽长的走廊,两边不规则打开或禁闭的房门,查房的医生不经意间转进某一个病房,不知道从何处传出家属悲伤的哭泣。
冰冷的走廊尽头,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正隔着偌大的玻璃窗俯瞰城市的喧嚣,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老人灰白的发丝上,他伸出手去抓,却是一场空。
病床旁的心跳仪上,指针安静而稳定地上下起伏着,是安稳而没有任何危险的黄色电子波浪。
曾书遥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追着一束光在前进,最后却发现那束光不过是小巷里濒临死亡的冷灯光,而是头顶素白的病房灯光。
头上挂着几包药水混合的输液袋,顺过输液管流进身体。
一种干净却冰冷凄凉的感觉从穿过肌肤,与血液相融,流向全身。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坐起来,护士推着推车走进病房:“你醒了?”
护士一边换药水,一边安抚:“幸亏送来的及时,没有危及到生命,接下来就需要好好休息,静养就行。”
身侧突然出现一颗夹心水果糖,水果糖在嘴里爆开,甜涩的。
陆父陆母来看曾书遥时,病房已空无一人,寻遍了医院,才从一个病人家属口中得知她已经离开了。
昨日得知陆瑾安车祸的消息两人很快赶往医院,在得知有个女孩为了保护陆瑾安也出了车祸,身体却无任何异样时两人立即联合警方展开了搜寻,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和瑾年在一起。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她逃走,仅仅只是因为没钱。
曾书遥赶到学校时是大课间,她借助围墙外的沙土堆翻了进去,手背上还贴着创可贴,在翻进去时被树枝刮飞。
“遥遥?”
曾书遥一愣,回头与陆瑾年对视。
男生眼里的疼痛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拉着她的校服衣袖,语气一改轻声细语,话语严肃责怪:“你不知道车祸后对身体的后遗症有多大吗?你是小孩子吗?这破学比你的身体还重要是不是?”
如果说这一刻是心里轻微的触动,那下一刻,就是改变曾书遥一生的心动。
那天大课间,她正埋头写自己的随笔,下意识地,她已经将他写进了自己的本子里很多次了。
脖子上是陆瑾年的围巾,他说他去打球,带着围巾不方便,隔着窗户,她能看见篮球场驰骋的男生,如同一匹野马,在无尽的荒原肆意驰骋。
12张红色的百元大钞被傲娇地扔在随笔上,她手下的笔一顿,抬眸,眸中闪过疑惑。
男生靠在她桌前的座位坐下,朝她脸上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掐灭烟头,翘起二郎腿肆意笑出声:“我去问过了,800块钱。”
她低着头,握笔的手始终不肯放下,从犄角旮旯传出的耻笑声,一个嘴巴贴着另一个耳朵传出来,再从另一个人的嘴里传出去,一个接一个,循环往复,最后所有低声的耻笑声融合在一起,变成震耳欲聋的嘲笑。
他弯腰凑到她耳边:“我喜欢弯腰时的样子,肯定很性感。”
啪——
曾书遥瞳孔皱缩,篮球打在男生头上再落到地上传出砰砰砰的声响,还有拳头落在男生脸上无法还手的闷哼。
陆瑾年薅起男生的头发,弯腰在男生耳边,一种仅仅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穿过男生耳膜:“我猜你妈弯腰时肯定也很不错。”
雨点般地拳头接二连三地落在男生身上,书桌上红色的钞票洒了一地,没有人敢去拉,像脱缰的疯狗,随时可能咬死任何一个敢阻止他的人。
直到班主任到来,才停止了这场无止境的斗争。
男生住院了,陆瑾年因为身材高大占了大优势。
她小心翼翼地为陆瑾年擦拭着脸上青紫的地方,慢慢的,泪水浸湿了脸颊,打湿了手中的棉签,她不知道为何止不住泪腺的发达,只是看着他时,心疼得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