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历史的一层层沉淀,每一层都藏满了不甘和呐喊。而未成为历史的现在,冲天的大火裹挟了整片天地。被爆炸掀飞的诸葛岩,眼中的最后一个场景,是漫天遍地的火光和刺鼻的硫磺味。
“不是吧老天爷?第一个月的工资都还没拿到,人就要没了?”
不甘心的诸葛岩咽了最后一口唾沫,火红色的空气把喉咙灼烧得刺痛,不过这疼痛只是一瞬,下一秒眼前便再也没了亮光。
“这什么味这么难闻?牛头哥,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上头给派人来了,化工厂炸了,新来的吧你,这硫磺的味道都闻不出来。”
“嘿嘿,咱这不是第一天上岗,就看这么大阵仗。”
再次看到光亮时,诸葛岩只剩下个虚影,青紫色的暗光映照出几个兽面人身的奇异身影,“这就下地府投胎了?”
哗啦啦的水面反射着幽青,诸葛岩无法感受到身体的知觉,只是跟着颜色不一的身影,缓缓靠近一座桥。桥头对面,依稀可见个黑乎乎的影子,头顶上散布着密密麻麻的虚幻管道,颜色不一圆盘似的。
“来来来,排队把汤喝了,不要说话,不要东张西望!”
队伍前头的人影排着队过桥,接过一碗汤,一碗下肚就见那个人影没了颜色。那桥对岸的身影手上一抬,将褪去颜色的人影送入泛着荧光的各色通道中。
“怎么还来个插队的?”
那影子刚把诸葛岩一把吸到手上,却见头顶上远处的通道中悠悠飘下来个人影。
“牛头哥!牛头哥!这里来了个阳寿未尽的!”
“我这忙着呢,不是教过你吗?把阳元笼住了原路送回去!”
“得嘞!”
那影子左手捏着诸葛岩,右手将飘下来的人影吸了过来。手上刚要动作,却听得轰隆一声,身后炸起一声惊雷。
火红的光芒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震荡过来,那身影脚上一歪倒了下去,手上两个身影飘了起来,诸葛岩看着那刚飘下来的人影悠悠荡荡直接被吸进了上面的通道。
“技术组这帮狗东西在搞什么,怎么在爆炸的时候开传送通道!?”
只见整个地府中人影乱飞,水花四溅,呼喊声、叫骂声、哀嚎声不断。
“小马赶紧过来帮忙!”
“来了来了牛头哥!”
那被唤作小马的身影赶忙将诸葛岩重新捏起,“卧槽刚才还有一个呢?”
诸葛岩眼珠子向上使了使眼色。
“它自已飘上去了?”
“嗯……它飘上去了……”
“玛德,别搞错乱了第一天就下岗”,那身影翻了翻面前的册子,又看了看诸葛岩,“你叫诸葛岩是吧小子?”
“嗯……”
“那就没错,你小子阳寿未尽,别来添乱了。”
不等诸葛岩回话,那身影便将诸葛岩的身影整个抬起来,嗖的一声送入上方通道中。
蜀汉成都,诸葛府中,几名侍从焦急呼喊着,“岩公子醒了!岩公子醒了!”
诸葛岩再次睁眼时,昏黄的油灯跳动着,吱呀吱呀的声音伴随着由远及近渐渐清晰的脚步声,脑袋昏昏沉沉地痛得厉害,仿佛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岩哥?岩哥你终于醒了!”
眼前是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摇晃着自已的手臂,呼喊中满是焦急。
“这里是?”
“这是丞相府啊,子岩你头还烧吗?”
诸葛岩挣扎着起身,理了理离奇的遭遇,脑中一片混乱。与面前的少年细细聊了半晌,才知道现在是蜀汉建兴六年,自已名叫诸葛岩,竟然与现代的自已同名同姓。而少年名叫诸葛瞻,正是武侯诸葛亮之子,此刻所在正是诸葛丞相府中。
“你是说你父亲是诸葛丞相?”
“是啊表哥,你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
“咳咳,我这不是烧的厉害,头疼,头疼得厉害”,诸葛岩扶住前额揉着。
“父亲出兵北伐已经一月有余了,听说已经去了陇西好几座城池,有书信回来呢。表哥你明日上朝陛下估计要公议呢。”
“我还要上朝?”
“表哥你怕不是烧糊涂了吧”,诸葛瞻身后轻轻贴在诸葛岩额头上,“陛下封了你典军校尉,虽说是最低级的军职,大小也算是个官呢。”
“那你呢?”
“陛下眷顾,一定要父亲赐了丞相府记室的官职,我明日也要一同上朝。”
“你刚才说丞相北伐,现在是第几次北伐了?“
“第几次北伐?表哥何出此言,父亲不久前刚平定了南中叛乱,这是第一次对曹魏用兵啊。“
“第一次北伐……赵云出褒斜道,丞相出祁山道,街亭挥泪斩马谡功亏一篑……”
“嘘!”诸葛瞻连忙捂住诸葛岩的嘴,“表哥,军机大事可不能轻易说起,父亲此次用兵方略连陛下都不曾告知。”
“明日上朝可有什么要注意的?”诸葛岩想起明天还要上朝,但是对这个时代的礼仪完全没有了解,连忙拉着诸葛瞻前前后后熟悉了一遍。
“蜀道崎岖难行,也不知父亲身体如何。”
“你想去北伐前线吗?”诸葛岩眼珠一转。
“北伐前线?”诸葛瞻一抬头,“表哥你平时颇擅长弓马骑射,我这一介书生能帮上什么忙?”
“此言差矣,蜀道难行,叔父此次北伐必定缺兵少粮。我们身为诸葛子孙,如能亲赴前线,必可鼓舞士气,助叔父一战功成。”
“表哥你说的有道理,明日上朝我们不如上奏陛下,请命北上。”
“正是如此”,诸葛岩拉过诸葛瞻,“我字不好,你替我也写一封表奏,明日咱们一起请命北上。”
街上了梆子敲了三更,诸葛瞻将书简摊开吹了吹,递到诸葛岩面前,“表哥时候不早了,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奏表你再看看,明日我来叫你一道上朝。”
空荡荡的屋里,油灯轻轻炸起火花,看着侍从熄了油灯,诸葛岩轻轻躺下,却丝毫没有睡意。今天得一幕幕场景过于离奇,仿佛就在眼前放映着幻灯片。
“天命使我命不该绝,这捡来的命应该能过得有些意义吧。”诸葛岩苦笑一声,想着毕业艰难求职,好不容易进了偏远的化工厂搬砖,算是跪在了地上求碗饭吃,不想还没吃上第一碗饭就被无辜炸飞了。
次日天未放亮,诸葛瞻唤了车马来唤诸葛岩,两人又在车上叙了朝上礼仪,片刻便在宫门外下了车。二人递了官帖,由内管引着入了宫门。
“是尚书令李严,他不是在江州驻守么,怎么回成都了?“
“托孤重臣李严?”
“正是”,诸葛瞻压低声音凑到诸葛岩耳旁,“此人与父亲一样也是先帝托孤之臣,但是此番北伐前父亲意欲调遣其镇守汉中,李严以巴州为条件被父亲拒绝,心中怕是有不悦。”
“子岩兄弟,前两日听说你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怎么今日还来上朝,眼下城中疫病蔓延,可得注意身体。”
两人低声说话间,却见一魁梧的年轻身影走到近前,拍着诸葛岩的肩膀。
“这是骠骑将军、凉州牧马超将军之子马衡,昨日白间来探望表哥,只是表哥未醒来。“诸葛瞻似乎看出了诸葛岩依旧未从高烧中完全清醒过来,连忙提示道。
“多谢马衡兄弟挂念,小弟已经大好了”,诸葛岩连忙拱手,“今日陛下召集群臣商议北伐之事,身为诸葛族人,小弟今日将奏请陛下准许北上,愿为丞相麾下士卒,但求疆场用命。”
“子岩兄弟豪气干云,小弟愿为子岩兄弟牵马执鞭!”
“子岩是诸葛岩的字吗?”诸葛岩听到马衡的称呼心中一动,想到古人以字相称以示亲近。
三人说话间,只见台阶上珠帘后,两名内侍扶着一人款款上来,众人皆归位依次而立,诸葛瞻、马衡二人立在诸葛岩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