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诸葛岩奔袭永安,取步协水师营寨,定计回军增援江州守军,遣陈到领水师八千先行西进。吴军哨探正遇到蜀军水师,被乱箭射回,急奔回军中禀报。步骘见后路被蜀兵威胁,料定蜀军主力一时无法赶到,以为是蜀军偏师,遂自领大军前来交战,并由孙和去信夷陵调丁奉前来夹击。
界首湾内,陈到得到前军战船禀报有东吴哨探,知道吴军不久便会得到后路被断的消息,遂以水师登岸筑起营垒。至入夜时分,便见数十条火龙自西面而来,正往江边水寨杀奔过来,“都督,有吴军来劫寨!”
“前军急冲蜀兵营寨,打开缺口,本阵兵马准备接应!”
步骘见蜀兵在江岸地势高处筑起营寨,结寨防守,将水师拢在河湾内,急令前锋冲寨,“先锋冲寨,打开蜀军营垒,本队挑出一百人马泅水绕到蜀军营寨背后,搅乱蜀兵!”另遣善水兵士二百余抹黑下河,欲要顺水泅渡。
“守住营寨,弓弩、矢炮齐发,打退吴军!”
陈到见吴军蜂拥而来,兵马甚众,令各部兵马退至营寨内,凭高以弓矢御敌,并不出营交战。待吴军冲到近前,蜀军皆大喊:“东吴狗贼,后路已断,还敢在此求死?”并矢石齐下。
吴军出兵以来,取涪陵、万县,但未料到在江州城下所阻,又见身后蜀兵杀来,士卒皆有惧色。步骘见蜀军虽无深沟高垒,却士气极盛,心中隐隐感觉不妙,呵斥各将,急令部将猛攻蜀军水寨。
各将被步骘一激,各领兵马急攻。蜀军初到界首,刚开始修筑营垒,前面木寨被吴军一冲,顿时危急起来。陈到知道吴军兵多,不能硬拼,自领兵马殿后,各部兵马交替撤回战船徐徐而退。
“都督,蜀军正在撤退!”
“前后夹攻,抢夺战船!”
陈到见各部兵马陆续回撤,登上战船,正领本队登上舷梯,却见江面上一队人影,在泛着月光的江面上上下浮动着,不等陈到反应便从江面上哗哗窜出来。只见那队人马不着甲胄,只叼着手臂长短的匕首,正是从长江泅水包抄的百余人马。
“小心吴军偷袭!”陈到瞳孔一缩,正在撤退的千余蜀兵前方是上万吴国追兵,如果被这队人马缠住就危险了,连忙唤来士卒向江边放箭。
百余吴军得到的命令是从背后偷袭蜀军后路,见蜀军后撤,吴军在后穷追不舍,便不顾阵型,百余人直接冲入蜀军阵中,与正在撤退的陈到等人陷入混战,搅在一起难舍难分。
“偷袭得手了!追上蜀军一个不留!”步骘看到蜀军陷入混战,大喜,连忙喝令大军猛攻。吴军三万兵马分作前后两军,在陈到撤退后,前军冲破蜀军水寨,杀入蜀军大营中。
“都督快登船!” 一支羽箭袭来,叮的一声划过铠甲刺入陈到左臂.吴军前后夹击,见吴军主力杀到,身旁亲兵护住陈到,架着陈到往舷梯上退去。吴军看到蜀兵陷入混乱,皆蜂拥而上,蜀军战船上发射弓矢掩护殿后的陈到等人。
“登上战船!抢夺战船!”步骘纵马上前,瞄向江面上架着舷梯、绳索的蜀军战船喊道,随即自领后军压上,眼中全是巍峨的战船,“只要等夺下战船,顺江而下,就能保我大军后路无忧。”步骘领大军压到江边,急令后军冲向战船。
“拔锚吧将军!”
“都督还在岸边!”
“吴军要冲上来了!”蜀军副将在船头急切喊道。
“立刻拔锚!”陈到向船头大喊。
拥挤的界首湾江边,千余蜀军被压迫在狭窄的江岸边苦苦支撑,两万吴军全部压到了江边,几乎将千余蜀兵全部推入江中。陈到竭力嘶吼着,蜀军一面分出百余人马与包抄的吴军死士战在一处,一面死死顶住正面吴军,顶着大盾被吴军一点点挤向江边。
陈到用肩头紧紧顶在盾牌上端,双腿扎着弓步,后脚紧紧插入湿润的泥土中。身体被拥挤的吴军阵阵冲撞,陈到肩头上传来一阵阵巨大的撞击,紧咬着牙关几乎要挤出血来。脚下一冷,陈到余光一瞥,后脚已经被推到了浅水中,冰冷的江水从脚踝没过小腿。
步骘攻到江边,看着蜀军被推到江中,“把蜀军赶下去!后军抢船!”
眼见就要登上船舷,却听得身后喊杀声大起,连忙回头去看,却见不远处大股人影杀来。只听得隆隆马蹄声席卷而来,待其迫近时,只见来人皆是高头大马,红甲红袍,狂飙突进一般,冲入吴军后阵。
“随我冲杀!把吴军赶下江去!”三千骑人马组成锋行阵,诸葛岩长戈一指,纵马冲入阵中。
诸葛岩一马当先,长戈弯刃划过正面吴军脖颈,寒光所到之处血雾喷溅,身旁亲兵连忙上前,十数杆长枪挺入吴军后阵,将吴军后阵撕开一个缺口。
陆由手上一松,手中骑枪透过吴军后背整个扎穿,飞出一步后扎在湿润的地面上。立刻从背后摘下长弓,弯弓搭箭,弓弦所至处,羽箭如毒蛇一般刁钻,直入吴军眉心、脖颈。
骑兵主力沿着锋头打开的缺口冲入吴军阵中,吴军挤压陈到所部形成一个细长的椭圆形包围圈,不过二十步的狭窄腰部被一冲即散。
“都督,有蜀军骑兵从后杀来!”吴军拥挤在江岸边,完全不料背后有蜀兵袭杀,高速冲锋的骑兵如同锋利的刀口切入黄油一般,在吴军后阵中央位置直冲进去,将吴军拦腰截断。
“蜀军哪来的这么多骑兵?!”步骘回头看到跳动的火光下,一个个疾驰的蜀军骑兵呼啸着,抡着半人多高的长锤,冲过吴军包围圈,拨转马头,转向南面重新冲入吴军阵中。
“从北面杀出去,再冲!”
为了后勤便利和破甲效果,蜀军放弃了容易卷刃、断裂的刀剑,给骑兵配备了一杆骑枪、一柄长锤。长锤只需要铁匠用最简单的模具浇筑,不需要打磨、开刃,只在头上加了一个拳头大小带着凸起尖刺的骨朵。不需要锋利的刀刃,战马高速冲刺的力道加上锤头的重量,即使是着甲的敌兵,也会被砸出内伤。
诸葛岩冲过正面吴军,从吴军包围圈北面冲出,旋即调转马头,在吴军身后兜出一个大圈,绕到吴军南面,再次突入阵中。却见陆由已经冲到身前,领着一队数十人只弯弓搭箭,仿佛一支锋利的箭头,所到之处寒光四现,未及交兵便将吴军包围圈撕开。
“是吴军主将!”陆由手上弓弦一松,发现吴军数十骑簇拥着一员将领,身着青色铠甲,正在马上手执马鞭,嘶吼着发号施令,正是匆忙组织阻拦骑兵冲锋的步骘,被亲兵围在中间。
陆由眯起眼睛,看着在攒动的人影中若隐若现的吴军主将。陆由双腿夹紧马腹,脚下的马镫勒紧在脚底,将一支羽箭叼在口中,长弓拉满,箭头的锋刃在月光下透出嗜血的气息。只听得嘣的一声,两个白色光点离弦而出,仿佛夜幕中一闪而过的闪电。
只见两只羽箭几乎首尾相接,眨眼间便到吴军亲兵眼前,步骘身前亲兵啊得一声惨叫被射下马去,“小心冷箭!”副将大喝一声,欲要躲箭,那寒光却已迫至眼前。
步骘目光正在远处,心神被身前亲兵的惨叫拉回,瞳孔猛地一缩,那指甲盖大小的寒光已在眼前,冷汗顿时从背后乍起,整个身体掉入冰窟一般颤栗。再想举剑格挡已经来不及,步骘只能本能地微微挪动脑袋。
脸颊上传来刺痛,随即是左耳,叮的一声青色兜鍪向后飞去,步骘猛地拉住缰绳,险些被射下马去,温热的血流从脸颊流到脖颈上。“都督!”“都督!”身旁副将及几名亲兵围上前来,将步骘围在中间。
“玛德命真大!”陆由暗骂一声,看着被围得没有半点缝隙的人影消失,继续策动战马向加入冲锋的骑兵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