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魏延退出郿县,引诱魏军追击;王颀领先锋骑兵追击魏延,劝不住部下请战,正中魏延诱敌之计,被蜀军主力围困。魏延合兵欲要歼灭王颀,却见魏军主力自东面来援,不知如何进退,四处搜寻王平埋伏兵马不到。
范夷一再请战,魏延见魏军甚众,骑兵快速逼近,不敢以蜀军主力冒险,始终不允。魏延本意退出郿县诱敌深入,杀伤魏军以打消其攻势,不想此刻反被魏军算计,而手上全部除了王平约定夹击的五千精兵,已经全部投入战场。如果被对面魏军援兵反包围,关中大半主力恐怕会尽丧于此。
魏延炽热地看向南面连绵的群山,无比渴望山林之间出现蜀军的旗帜。
十息……二十息……葱翠的山林仿佛高墙一般,静谧地矗立着……
“将军!”身旁副将忍不住打断魏延,手指向远处山间,“将军快看!”
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魏延定睛去看,却不见人马动静,只升起几道浓烟,隐约可见大火撩起的热浪。
“是陈仓栈道!”副将干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一丝不祥的预感在魏延心中升起,魏延眉头皱起,嘴角一动,“看来王平部来不了了,本部随我断后,大军立即脱离战斗,退守陈仓!”
“是!”
大火升起的方向在王平约定埋伏的地点南面,已经深入关中连接汉中的陈仓道。如果这几道大火是魏军所为,就意味着有魏军突破了王平方向,并潜入蜀军防线后方,击溃了驻守陈仓道的廖化部,甚至已经潜入了汉中腹地。
魏延不敢再往下想,汉中此时只有阳平关、走马岭等要塞有蜀军小股部队驻守,如果有魏军潜入汉中偷袭,一旦得手,关中蜀军与汉中和成都大本营的联系就会被彻底断绝,成为一支孤军。
眼下郿县的得失和杀伤对面魏军已经不再重要,陈仓和上邽的守军也不能发生骚乱,自已作为关中蜀军主将需要立刻坐镇陈仓,安定各路兵马并调遣主力精锐南下通往关中的陈仓道、祁山道,确保大军后路畅通。
北面包抄的蜀军主力即将完成合围就收到本阵回撤的命令,展开的阵型又开始收拢,向西南面撤退。魏延定了定心神,恢复神色,自领本部兵马徐徐前出,驱赶着已经陷入绝望的王颀部人马与大军相背而行,作为大军殿后。
而在陈仓山中,廖化驻守栈道的数千人马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魏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出半个时辰就被打散了队形,分割在山道几处隘口,相互支援不得。魏军趁机在栈道上点起火来,并在道口石堡下堆木点火困住蜀军。
最先看到起火的是驻守陈仓的马岱部哨探,马岱的反应几乎与魏延一样,迅速意识到魏军此举的危险程度。不多久,埋伏在山中的王平也察觉到身后的异常。
片刻功夫,王平便下令放弃埋伏魏军追击部队,转头向西支援驻守栈道的廖化部,并派快马去报魏延。同时王平在靠近道口处点齐湿木,使得浓烟高起,以便魏延部主力尽早发现及时收缩防守。
邓艾趁夜色钻入秦岭,进入陈仓山中,一刻不停向西疾行。天明时分,邓艾发现有蜀军正从北面进山,以为行踪被蜀军发现,连忙折向西南绕路,并令士卒将铠甲、辎重丢入山涧,只带两日口粮及短兵急行。
邓艾行军至陈仓山,正与引兵埋伏的王平迎面相撞,为免行踪泄露只得放弃山道,全军钻入深山密林,百余里皆是无人之地,士卒皆执斧凿器具、绳索干粮,凡遇峻危之处,凿山开路。
跋涉数日,尚有三千余兵马,行至险峻处,马匹不堪行,邓艾步行上岭,正见开路士卒迁延不敢进。遂问道:“吾军到此,已行了百余里,对面便是陈仓道,为何逗留不进?”
“将军,此是山巅处,往下全是绝壁,断无落脚攀援所在,故士卒不敢进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与众将士跋涉来到此地,若得成功,乃是西征首功也。”
邓艾令士卒先将兵器、干粮捆缚扔将下去。自取来毛毡自裹其身,腋下捆住草绳,由两名士卒拽住草绳,缓缓坠到山下。将士见状,皆以毛毡、草席护身,各用绳索束腰,攀木挂树,鱼贯而进。
邓艾与三千士卒缀至山下,趁黎明时分蜀军疲乏,摸进道口前的蜀军营垒,下了蜀军警哨,顺山道窄路而上,急攻蜀军道口石堡、岗哨。
廖化领命驻守秦岭道口,将五千兵马分置在陈仓道、祁山道各处要隘。听闻魏军急攻郿县,全无防备有魏军穿越百余里秦岭来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蜀军兵马分散在山道各处,不知魏军底细,仓促应战一时各自为战,无法合力,被邓艾兵马截成数段,分守栈道各处石堡、岗哨。
“烧毁崖壁栈道!拆掉吊楼!”邓艾心知魏军人数不多,蜀军一时不备乃是战机,若被蜀军识破再难作为。遂一面指挥魏兵造势攻打蜀军堡垒,一面分出兵马燃起火箭毁坏山中栈道,将崖壁上撑起栈道的圆木卸下山涧。
不多时,火势从道口崖壁伸向南面汉中方向,断裂的木道、吊楼、绳索劈啪作响,带着未燃尽的火焰栽下山涧。眼看栈道被焚毁,守在栈道上的蜀军与道口守军彻底分隔开来,廖化急上心头,顾不得其他,将手中大刀抡圆,猛冲出阵,杀入魏军阵中。
秦岭栈道皆立在绝壁之上,在崖壁缝隙处开凿搭建,最窄处只容得一人侧身而过,有汉以来数百年就是连通汉中的仅有通道,如今道口被魏军焚毁,短时间想要再建起来可就难了。
如果不能顶住魏军攻势,被彻底毁坏,甚至防线被击穿,波及身后的祁山道,蜀军关中部队就彻底被孤立了,按照蜀国军法自已难逃死罪。廖化想到此处只觉热血涌上后脑,爆发出最本能的战意。
“将军,蜀军反扑了!”被拦在道口营垒的廖化一马当先,数百蜀兵紧随其后,冲过阻拦的魏军,直逼邓艾身后。
“我来战蜀军,你等速将石道凿去,勿使蜀军再通栈道!”邓艾自领数百亲兵来战廖化,身后魏军以斧、钎凿于崖壁小道,将石壁上可以落脚处尽数凿开,只剩下光秃秃的崖壁,将蜀军再铺设栈道的道路搅得难以下脚。
“快放箭!魏军要毁坏小道!”对面蜀军挤在着火的栈道上,眼见魏军刀砍斧劈,急喊弓弩手上前阻拦。
道口处,廖化与邓艾兵马正面战在一处,狭窄的山腰上容不下大军队形,两军士卒短兵相接,捉对厮杀,稍有不慎者即被挤下崖壁,跌落山谷间。
蜀军老兵也从最初的仓促慌乱中回过神来,不断攀援着山道,或几人以绳索相接,向廖化方向靠拢过去。
“将军,北面有大股兵马,像是蜀军援兵!”两军在山腰处厮杀正酣,忽听得道口有兵马迫近,士卒忙来报邓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