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昶得报西洮起火,恐大军后勤有失,本在左右为难之际,又得战报蜀军兵马乃是散兵,遂亲率襄阳城中兵马南下驰援。诸葛岩在西洮汇聚步骑主力,定计伏击王昶援兵。马衡领骑兵北上诱敌,与王昶兵马战于西洮河以北。
看到南面的西洮河,对面魏军越逼越近,马衡拨转马头,率领骑兵迅速脱离与魏军的接触,自西面快速离开魏军弓弩射程。
王昶见蜀军骑兵退却,同样看到了南面不远处西洮河泛起的波光,又听到对岸大火在西、南两面燃烧,营中扬起阵阵烟灰,不断传来的喊杀声、隐约的鼓声和战马嘶鸣声。
“太守,大营中似有乱兵厮杀!”
“果然所料不错,营中西面、南面大火,恐怕蜀军已经攻入营中”,王昶将佩剑一指,“大军速速过河驰援,中军与西洮营寨守军合并抵御,左右两军从两翼包抄,莫要走脱了蜀军!”
“是!”
没有了骑兵的骚扰,魏军快速涉水过河,直扑九集营地。齐腰的河水再次被搅起泥浆,迫近至河边,营中喊杀声更盛,火中传来战马嘶鸣、刀兵相接之声。
王昶亲率中军渡河来援,循着营中大火所在的南面营门方向去。左右两支兵马各自从两翼寻得水势平缓处渡河夹击,三路兵马快速越过西洮河。
魏军中军近四千人马冲过大营北面,迫近燃着大火的大营。冲至跟前,却不见两军厮杀,只有大批魏军士卒被捆缚着跪在地上,数百蜀军擂鼓的擂鼓,呐喊的呐喊,好不热闹。
“大胆魏贼,中我家将军之计也!”
“太守,营中没有蜀军踪迹!”
王昶大呼不好,正要回身,却见左右两军奔来。
“快逃!”
“别拦路!”
不等王昶反应,营中蜀兵已经没了踪迹,倒是原先被捆着压倒在地的千余魏军,已经挣开了绳索,往自已奔来,大呼救命。
“拦住他们!不可乱了阵型!”
王昶立刻意识到蜀军计谋,欲要让这些魏军俘虏以为死里逃生,冲乱魏军军阵,取来长弓将对面魏军溃兵射翻,大吼道:“不要乱,蜀军不过数千人马,原地顶住!”
三路兵马冲入营中,只见魏军俘虏,立刻意识到是蜀军诱敌之计。
王昶久在军中,知道蜀军必定埋伏在附近,如果此刻退兵,等撤退中的魏军乱了阵型,即使只有千余骑兵,也足以将魏军冲散开来。为今之计,只有稳住大军原地固守,顶住蜀军冲锋才有翻盘的机会。
隆隆~隆隆~
魏军刚射出一轮箭雨,将失了方寸乱冲的溃兵射翻,正收缩阵型向中军靠拢,忽听得两翼隆隆马蹄声动地而来。
“太守,两翼发现蜀军骑兵!”
“慌什么!蜀军不过是小股游击骑兵,为将者未战先怯,敢在此乱我军心!”,看着魏军阵中出现动摇,王昶呵斥道,“左右两军护住中军两翼,中军弓弩手向两翼靠拢,支援左右两军!”
“是!”
在王昶眼中,正是因为蜀军兵马不多,才设下诱敌之计,将自已大军诱到此处,故意制造混乱动摇军心,以求以少胜多冲乱魏军阵型。只要主力兵马依托阵型固守,消耗蜀军,大军可保无虞,眼下比拼的就是双方将领的定力。
数息功夫,两翼冲锋的蜀军已迫近阵前,黑压压的自东、西两面逼近左右两路。王昶瞳孔一缩,震惊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两股蜀军分明不少于万余人马,如果全力冲锋,突入阵中不是难事,自已这支兵马恐怕今天凶多吉少了。
“弓弩手瞄准蜀军战马!”
“抵住长枪!抵住长枪!”
面对全速冲锋的骑兵,只有长过一丈的长枪、长戈能够阻止,经验丰富的魏军校尉用马鞭抽打着脚下发软的魏军步卒在两翼组成横队,每三排为一组,将枪尖、矛头排成锋利的盾墙。
“放!”
魏军本阵弓弩手看着迫近的蜀军骑兵,在八十步的距离上打出第一轮齐射。箭雨腾起的同时,对面蜀军阵中也已升起一波箭雨。
迎着刺眼的阳光,最前排的魏军士卒眯起眼睛,仿佛红色巨墙一般压迫过来。血红色碎土、泥浆,破碎的兵器、铠甲,随着隆隆的马蹄声轻轻震动着,握得发紧的手掌、深深扣进泥土中的双脚止不住地跟着颤栗起来。
“稳住阵型!”
两轮箭雨过后,蜀军骑兵已冲至阵前十余步,“投!”只见那蜀军骑兵却向南面一转,在阵前急速转向九十度,快速掠过阵前的骑兵掷出半人高的短矛。
锋行的骑兵突击阵在魏军阵前剥洋葱一般一队队快速掠过,将手中短矛掷出,又在后方跑出一个大圆快速回转。
从高空看去,两翼的骑兵在魏军阵前二十步的距离内跑出两个巨大的车轮形状,迫至魏军阵前的骑兵用弓箭、短矛,而后脱离接触取矛、搭箭,剔肉一般将两翼防守的魏军步卒不断射倒。
在一年多的骑兵训练中,出自西凉的马衡和拓跋胡义二人十分不解诸葛岩对这种战法的执著。
按照汉军和匈奴、羌人对骑兵主力的理解,骑兵的杀伤力在于集团冲锋的破阵能力,如此在阵前以弓马、短矛慢慢消耗会对战马的体能消耗巨大,也无法真正冲垮敌军阵型,反而得不偿失。
但在与步卒的演练中,尤其是雷铜手下三千一百多人重甲步卒的对演中,如果步卒方阵组成稳固的阵型,缺乏重甲的骑兵冲锋损失是众人都认可的。
即使是最有经验的西凉老兵也无法越过跨过一丈长的枪阵,也就意味着骑兵突击中至少两个步卒正面人数的骑兵用血肉冲乱步卒方阵,才能为后续的骑兵打开冲锋通道。
但抠门的诸葛岩对此的评价是绝不可能,装备和训练一名熟练的骑兵代价高过三名普通步卒,更别说魏军步卒很多还是征发的平头百姓。除非生死关头迫不得已,用宝贵的战马和骑兵去冲击枪阵是绝对的败家行为,蜀国的国力可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战场上,被车轮阵型反复剔骨的魏军阵型不断向中军压缩,原本半弧形的两翼向中间凹陷,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沙漏形状。不知蜀军意图的王昶则不断将中军的步卒调到两翼填补阵型上的空缺,防止蜀军从缺口突入中军。
呜呜~呜呜~
震天的喊杀声中,一声悠扬的号角响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静待已久的拓跋胡义却兴奋异常,“终于到咱们了!”听到信号的拓跋胡义戴上铁盔,踩着马镫跨上战马,沉重的铠甲将战马重重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