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曹爽加紧攻城,夷陵城头出现危机,陆逊得到探报蜀军袭击襄阳,料到此战魏军败局已定,于是佯装袭击魏军水师。魏军攻城不克,忽然得报襄阳已失,曹爽大惊失色,计划东渡襄江撤回汝南。
吴军水师冲破魏军江面警戒线,却避免与魏军水师正面交战。魏军已然定计东撤,也不前去纠缠,即收拢战船回寨。
魏军不等归营,曹爽急命水师先行,挥军北上夺取枣阳西面渡口。文钦率领本部兵马先行在襄江修建浮桥,并沿途搜集渡船以供大军渡江之用。陈泰则令本部兵马断后,曹爽率领中军大营。
董寇、关兴在城头打退魏军,又见城下魏军徐徐而退。
“太守,我看魏军退兵却不往西面大营,奔东北面襄江,是何谋划?”
“魏军军容齐整,兵甲、旗帜具在,且有万余人马殿后,不似仓皇撤退”,董寇见城下魏军动作,眉头微皱,“难道魏军见攻城不利,诱我出城?”
“或许是大将军已经得手,魏军知道后路被断,被迫撤走?”陆由却是十分乐观,“若由我看,与我五百弓弩手出城追击魏兵,定教其不得安生!”
“不可,魏军有所防备,我等守住夷陵,盯住魏军动静即可”,董寇沉吟道,“陆由你领一队斥候秘密出城跟着魏军,只可尾随而行,不可私自交战。若得魏军动向,可即向北去寻大将军禀报。”
“是!”
“父亲,魏军北撤了!”吴军水寨中,陆抗得快船来报,急入寨中来报陆逊,“果如父亲所言,我军是否尾随追击?”
“魏军可有溃散之势?”
“我方才乘船去看,魏军整军而走,阵型齐备,且有兵马留守西岸殿后,不似溃散。”
“魏军兵众,若急于攻之,白白折损兵马”,陆逊依旧拾起手中竹简阅之,“派遣斥候尾随魏军,时时来报动向。”
且说魏军向北疾行,奔至枣阳以西江面。魏军水师用舟船相连,铺上木板,搭成两座临时浮桥。文钦又遣军中善水兵士渡江搭绳,系住渡船数十艘,便于来回运送兵士。
魏军北撤以来,军中存粮已接近告罄,进至襄江西岸时,只有稀粥分置军中,而突然的北撤也令军中流言四起。
“都督,军中已经断粮,只有粟米不足千斛,士卒已有流言。我已派快马赴枣阳、汝南传信驻军接应,请都督领中军先行”,华歆心中隐隐生出不安,来禀曹爽。
曹爽心中乱麻一般,见江面水师兵马,才稍稍放下心来,听到华歆所言连连称是,忙领亲兵走浮桥过了襄江。十万兵马拥挤在渡口处,曹爽才过了江,便将两座浮桥和数十艘渡船挤得满满当当。
白日的渡江虽然拥挤,但还算有序。至入夜时分,断粮的兵马叫骂声不断,西岸又没了主将坐镇,不多时便乱糟糟哄闹起来。
时曹爽惊魂不定,已领本阵经枣阳,片刻不停奔重镇汝南城中,陈泰在大军身后殿后,军中全由华歆、文钦二将领衔。华歆听得营中哄闹起来,忙唤来文钦等将,各领亲兵巡视各营。
“速令各营收拢兵马,有敢出营为乱者,就地斩杀!”
文钦久在军中,素知一旦军中哗变,恐怕难以收束,哪里顾得同袍之谊,将值守校尉砍了首级悬在营中,并勒令亲兵将带头兵士就地斩杀,直闹了半夜,才将乱兵弹压下去。
次日拂晓时分,有枣阳官吏将城中粮草押运前来接应大军,华歆将粮草分与各营兵士,方解了哗变的危机。
华歆又将水师战船拆了箭楼、桅杆,并枣阳周边搜罗的舟船用绳索相连,甲板覆上木板,紧急搭建浮桥,接应大军渡江。
两日功夫,十万大军已渡过大半,华歆却心中惴惴不安。原来午后有探马来报,襄水北面发现大股水师战船,正顺江而下。眼下断后兵马未到,中军主力军心不稳,又缺粮少食,若被吴军或蜀军水师断了渡江之路,这数万兵马就再无生路了。
是日,陈泰赶到襄水西岸时,也带来了吴军从南面尾随而来的消息。二人商议片刻,只得分出两支兵马在南北两翼阻击来犯之敌,加紧大军渡河。
且说诸葛岩分兵留守襄阳,自领水师及步骑兵马万余南下驰援夷陵。进至枣阳以北江面,斥候来报魏军在江面浮桥过江,即令步骑兵马登岸寻敌,水师南下摧毁魏军浮桥。
“二将各领步骑兵三千,冲杀魏军阻击部队,得胜便来,莫要恋战!”
诸葛岩令张苞、雷铜各领步骑兵登岸,正遇魏军斥候,猜到魏军已在不远处,领大军疾行南下,正与陈泰阻击兵马撞在一处。
张苞见有魏军向北面来,不等大军悉数登岸,自挺马出战,二十余骑直冲魏军阵中。
陈泰兵马从夷陵城北最后赶来,被吴军尾随骚扰,又已断了粮草。才到渡口见魏军大部渡河,却要孤军北上,皆有怨气,行不过十里,果见有蜀军杀来,皆不敢上前应战。
陈泰自知军心不思战,阵型未展开,若被蜀军突入阵中,大军便会溃散,即领本阵兵马三十余骑来战张苞,吩咐副将列阵迎敌,二将就在阵前厮杀起来。
张苞手中蛇矛突刺翻飞,凌厉异常,交锋十余回合,陈泰从夷陵追赶主力两日,马力不济,自知不敌,回头去看魏军阵型。又见北面不远处扬起烟尘,猜是蜀军大队杀到,就要抽身回阵。
陈泰刚一侧身,那马蹄一坠,险些堕下马去,连忙勒住缰绳拨马回走,却已露出破绽。张苞哪里肯放,见陈泰身形一乱,挺枪便刺,将蛇矛没入陈泰腋下,稍一用力,猛地挑落马下。
“主将已伏诛,谁敢上来送死?!”张苞勒马阵前,血红蛇矛一指魏军前阵,炸雷一般大喝道,即跃马直冲。
身后骑兵大队与雷铜也领兵杀到,迫向魏军前阵。魏军皆无战心,又见主将阵前被斩,哪里敢战,纷纷丢下旗帜、甲仗四散奔逃,又被蜀军骑兵冲杀一阵,被斩者、投降者、泅水溺亡者不计其数。
张苞、雷铜冲杀一阵,不敢恋战,即整军向南去追诸葛岩水师。行约十里,只见水师小船正冲击魏军江上浮桥,数十艘艨艟在江上来回放火烧毁魏军渡船、绳索。
魏军战船由木板、绳索相连搭成浮桥,无法出战,被蜀军一冲便散,又遇到蜀军小船放火,江面上顿时哄散开来。两岸魏兵见蜀军水师杀来,冲毁浮桥、渡船,忙夹在两岸向蜀军战船发射火箭。
战不多时,却见南面也杀来十数艘战船,两翼数十艘小船夹着,鼓帆突入战局之中,将已被冲散的魏军水师堵在江面上动弹不得。细细看去,却是吴军战船。
魏军水师被两面夹击,又被绳索连住进退不得,刚一照面就被冲散,一心东渡的官兵不肯再战,纷纷跳水求生,只留下襄水西岸三四万兵马群龙无首,又无浮桥、渡船过河,挤在岸边叫骂不止。
西岸兵马见水师溃散,浮桥、渡船皆被毁去,连跨江的绳索也被砍断,已成孤军,叫喊不应,纷纷冲入江水中想要抓住木过江,却被吴、蜀水师小船杀个正着,落入江中没了踪迹。
张苞、雷铜自北面追赶而来,见眼前乌泱泱一片,竟有不下三四万兵马,全挤在江岸边。只见南面一支兵马也对向杀来,打着陆字大旗,却是吴军登岸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