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仪、鲁衮一行沿古汉水开辟河道,于武都山炸开山涧连通天地大泽故地。司马懿重利相诱,引匈奴、鲜卑二部潜入洛阳,意欲诛杀曹爽等宗亲不成。
“水!湖水漫上来了!”
武都山脚处,被火雷炸开的嘉陵江江水断流数日,终于重新进入山顶众人的视野。上游落入洞口的水流逐渐与水面齐平,从直坠而下的瀑布变成柔和的水流静静汇入水面。
只见原本湍急奔腾的嘉陵江水宛若盘旋在群山沟壑之间的白色绸带一般,静谧如若无声。又数日,王平遣人来报,已将西汉水南面河道掘开,江水即到武都山。
“好”,杨仪难掩喜色,看向李堰道:“武都山堤坝如何了?”
“禀长史,三道石堤已成,自西陇山至天地泽依次而建,可使江水平缓,便于行船。”
“果然是李太守后人,治水无能出右者。”
“长史过奖”,李堰拱手道,“此泽既成,江水汹涌之势化作千里水脉,泽披两岸千万百姓,实是造福万民之举,岂敢独自居功。”
不等天暗,只听得隆隆水声自西北而来,宛若游龙奔腾于山间。行数十里,声势渐弱,奔至对面山脚,似云团翻滚,卷过山林,淹没对面三座堤坝,涓涓而来。
“从此我大军无后顾之忧矣!”杨仪看着江水自北面缓缓淹没山涧,汇入大泽,将水面高高抬起,直至众人立足的山腰处,眼中含泪,嘴唇颤动,忍不住喃喃道。
数日后,略阳以北江面,蜀军岗哨见江上飘来一只木筏,其上有蜀军旗帜,忙用长戈勾了筏子,取了其上旗帜来报。
蜀军校尉细细看了,见是丞相府令旗,不解其意,连忙遣快马去报丞相府。又数日,只见上游数艘木筏顺流而下,其上百余兵士各自划桨撑船。略阳已在阳平关以南,汉中腹地,江上突如其来的人马将蜀军岗哨一惊。
待众人靠岸,与守军对了口令,才发现是杨仪一行。长期在丞相左右担任幕僚和后勤角色,杨仪素以儒将自比,冠帽长衫、玉带靴履一应齐全。
但此刻从船头下来的杨仪晒得黝黑,以木枝束发,破成布条似的长衫胡乱缠在腰间,脚上已经换上了普通兵士穿的草鞋。
“长史一路竟然这般艰险”,略带狼狈的样子让略阳都尉愣了半晌,连忙将一行人迎入城中。
西汉水南下入天地泽,连同嘉陵江,自此自西汉水经武都山、略阳南下至江州,不仅恢复了西汉初年高祖出蜀时的故道,并且西汉水在地震中向西延伸的水道还连同了陇右南部,史称“武都水”。
是月,从巴郡汇聚到江州登船的粟米沿嘉陵江北上,成为第一批经武都水道抵达关中的船队,而从凉州输送至陇右的战马、铁器、新兵也从西汉水登船,直抵江州。
且说洛阳城中,匈奴、鲜卑二部奉司马懿之命,在四方馆意欲伏杀曹爽不成,只见曹羲前来,遂歇了人马,按住不动。司马师也将所豢养的死士分在城中各处,不敢发动。
宴饮毕,曹羲来报曹爽并无异样,两部人马只想多要牛羊、粮食、食盐,愿来年进献战马,席间言辞恳切、礼节周全。曹爽以为多疑,想到昨日被风声吓退,闻之羞愧难当,又不好发作。
数日后正值二月初,曹爽请魏主曹芳去谒高平陵,并弟曹羲、曹训、曹彦及腹何晏、邓飏等,出城拜谒明帝墓。
曹爽唤来御林军护驾正行,司农桓范叩马劝道:“大将军总揽朝政,曹将军总典禁兵,不宜兄弟皆出。倘或城中有变,如之奈何?”
何晏见又是桓范上前劝阻,故意高声激将道:“大将军总摄国政,众臣莫不臣服,各安其职。桓司农何必见风言虎,见云说龙?”
曹爽想到前日赐宴之事,桓范见风言有不祥,也是这般劝谏,不许曹爽出城,以至落为笑柄。想到此处,曹爽又羞又怒,以鞭指而叱之道:“谁敢为变?再勿乱言!”
而城中司马氏亲信正愁伏杀曹爽不成,不知如何设计,见曹爽携天子及一众宗亲、亲信及御林军兵马出城,连忙来报司马懿。
“父亲,那曹爽引幼主和一众亲信奔城外去了!”
“哦?去往何处?”
“往高平陵去,孩儿在曹爽身边的密探留下密信,言曹爽今日拜谒先帝陵墓。”
“城中守卫兵马呢?”
“御林军尽随曹爽出城,只有少数兵马留守四门及宫城,不过数百人马。”
“好!”司马懿大喜,“立刻召集城中死士,集结府中家将、府兵,里应外合,夺取城门、武库,封锁皇城!”
“是!”
司马师扮作百姓秘密进城,召集城中埋伏的死士,并将四方馆中匈奴、鲜卑两部精锐番兵乔庄编入死士。司马昭随司马懿一道,集结旧日手下破敌之人并家将数十,直奔洛阳北门。
“曹爽无勇无谋,身居高位,不思辅佐天子治文事、伐外夷,每日宴饮作乐、祸乱朝纲,以至人心浮动、民心离散。吾受先帝托孤之任,有扶保朝纲之责,今起义兵除清乱臣,扶保天子。有功者封万户,推却者就地斩杀!”
“愿随太傅!”
且说司马师行至四方馆,与匈奴、鲜卑两部人马相会,相商起事。
“公子,我二部与太傅大人之约可还作数?”
“家父说了,只要此次事成,黄河九曲之地即许与两部。”
“好,此约既然还在,我等即听从公子吩咐。”
司马师取来禁军衣裳,“请两部精兵化成禁军,夺下北城门,接应家父入城。”
“请公子放心,我这些都是登山猎熊的勇士!”
“这是北营校尉王凌,会掩护你们接近北城门”,司马师将死士分派往各处城门、要害,两部人马换了禁军衣裳,跟从司马师所派向导出了四方馆,将兵刃藏在袖中,奔北门去。
“是王校尉”,守城禁军见是京畿营中校尉,身后却是一队禁军打扮,“尚未到换防时间,王校尉有何差遣?”
“动手!”
只听得王凌大喝一声,一剑砍向当面禁军,身后百余部落狼兵暴起,抽出袖中匕首冲入城下禁军阵中。
匈奴兵、鲜卑兵皆是军中精锐,悍勇无比,虽只有短兵、匕首,却不顾生死直入禁军队中,迫近厮杀起来。
洛阳素无战事,城门下两队禁军完全不备有敌兵来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阵型尚未展开便被突入阵中。激烈的厮杀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城门处已经躺满了尸体,两队禁军已经没了一个活口。
待司马懿一行靠近城北时,只见王凌已将北门夺下,忙迎了司马懿入城。司马懿领府兵、死士占了城中武库、望楼,即令司徒高柔假以节钺,行大将军事,先据曹爽营;又令太仆王观行中领军事,据曹羲营。自引兵马入后宫奏郭太后。
“太后,曹爽背先帝托孤之恩,却奸邪乱国,其罪当废。今领兵来谏,直陈陛下!”
郭太后见司马懿引兵马入宫,大惊失色,忙问道:“天子遂大将军出城在外,如之奈何?”
司马懿早有谋划,分出一队兵马守住宫门道:“臣有奏天子之表,诛奸臣之计,太后勿忧。”太后惧怕,只得从之。司马懿遂取了太后宝印,令太尉蒋济、尚书令司马孚一同写表,遣黄门赍出城外,径至帝前申奏。
随后,司马懿整备城中兵马,封锁宫城与洛阳四门,自领二子及兵马数千,引兵出城屯于洛河,守住浮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