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文紧逼不放:“他会!我只是个奴隶,听到帐外的一点流言,尚且无脸再面对雾原兄弟!他贵为一军之帅,难道不比我更在意?你们草原上的男人最在意保护女人与老幼,可你连番替他出营,他反倒躲在你身后,你以为军中人会怎么议论他?就是在我们雾原军眼里,他也声名狼藉!”他知她在意阿史那羽的声誉,便打算用损坏阿史那羽的声誉来击溃她,而这显然起了作用。
宝莉珠不曾想过,自己这么做会害了七哥,彦文说得的确有理,这是她所疏忽的,而却是七哥最在意的。年幼时,他们被别人欺负时,七哥虽小,却也挡在女子与老弱之前,她爱他就因为他自小便是她心中的英雄。这一军羌厥士兵之所以愿意跟随七哥出生入死,也是七哥千辛万苦,不惜以身赴险,诸事亲力亲为才得此军心。她是没有来得及想这许多的,而此刻封彦文的话,像一柄柄刀锋,直剜到她的心头。她不禁松了揪住他的衣领,转身回避彦文的逼迫,小声说道:“我...我不知道。我只能这么做...”
彦文上前一步,绕到她身前,劝道:“阿史那羽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你这样下去只会害了他!我是你的谋士,我可以帮你,只要...只要你别再像对待奴隶一样对我。”
宝莉珠犹豫着。
彦文低头轻声哄道:“我是男人,我比你更明白他的想法...我已经被困在你这小小的帐篷里,难道还能飞了么?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宝莉珠轻抬眼眸,凝视着他,想好了似的,旋而一记拳头,直接将彦文打昏过去。等他醒来时,却在一间大帐内,床榻之上躺着一昏迷中的男子,正是阿史那羽。
“他...”还未说出一句话,彦文只觉得喉咙如撕裂了一般疼痛,竟发不出声音来,瞬时后背发凉,惊吓间看到宝莉珠坐在一旁,正等着他苏醒过来似的,彦文又试着努力说出一句:“你对我做了什么?”却不过是徒劳。
宝莉珠端起他的下巴,笑道:“封彦文,你这张嘴真是了得,难怪你武艺平平却做得四太保,这张嘴简直能说死活人,我怎么能不防?不过你放心,我只是给你吃了些哑药罢了,只要按时服用我给你的解药,快的话,半年,慢的话,三五年,总还可以再开口的...”
“你...无耻!恶毒!”骂也骂不出,彦文急得试图抠自己的嗓子眼,将毒药排出来,却只有干呕罢了。
宝莉珠看他狼狈受惊,开心道:“做奴隶的第三条,千万不要教你的主人做事!”
她还是将他像奴隶一样对待,这个女人简直是蛇蝎心肠!封彦文秀才遇到兵,又能奈她几何?总是刚赢她三分,又被她不按套路打退五分,为了走进阿史那羽这大帐,他简直举步维艰。
既成事实,他没什么好挣扎的,活动手脚,尚能自如,想来她只是毒哑自己,倒并未丧尽天良,缓缓起身观望帐内情形。这大帐虽比公主小帐大一些,但与义父的大帐相比,却显得实在局促,未免太不像一军主帅的居所,生活用具也很简陋粗糙,只是床榻前竟有一张书桌案几,上迭许多书简,这倒是不同于义父,义父好武,是绝坐不住,更不提看进去这许多书的。如此想来,这帐中竟不见有刀枪棍剑,他对阿史那羽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终于转身往床榻缓缓靠近,阿史那羽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似是熟睡却是不省人事,莫非是那夜被如玉一箭射中,而后便一直就这样睡着?岂不是活死人一个?难怪...难怪她要毒哑他,恐怕军中还封锁着消息,倘若羌厥人知道主帅这般,早撑不到今日,他对宝莉珠一个小小女子竟能临危不乱强撑至此,倒是另眼相看了。
彦文伸手去触碰阿史那羽,却被宝莉珠防备似的挡掉。彦文只好去牵她的右手,搭上她的脉搏,示意自己不过是要替阿史那羽把脉看病罢了。
宝莉珠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你还懂医术?”
彦文指了指自己的头,又从腰间掏出随身的药包,摊开给她看。
宝莉珠:“哦,你有头风,他们在野狼坡给你送来的草药或许有用?”
她倒是都能看得懂他的手势心意。
彦文点了点头,这才得到宝莉珠的允许,搭上了阿史那羽的脉搏,只是宝莉珠不知,封彦文是绝对精通医术的,他之所以武艺平平,实在是自幼不好武而好文,歧黄之术自然也在饱读之列,更常年随军所积经验丰富,早已让他圣手一双。
只见他把脉许久,又频频皱眉,不时去扒七哥的眼皮与唇齿,更要动手动脚去掀被,查看伤口...宝莉珠忍不住,问道:“你摸来摸去...到底会不会看啊?!你们雾原人总是装腔作势!”
她说出“雾原人”时,彦文似乎瞥见了阿史那羽不经意的眉间一皱,只是快速又抹平了...果然如此!
出师未捷
“咱们这是走到哪里了?还没到星海吗?”月红从马车探头出来,询问正在驾车的敖起。
敖起已经有些不耐烦,回道:“姐姐,你每日都要问我三四遍,我告诉你了,你又记不住...”
月红:“你怎么知道我没记住?等到了星海任上,若别的夫人问起这一路上的事,我总要演得像些,说得真些。”
敖起:“哎呀,不用担心,公子是去做知州,那些夫人小姐都要巴结你的,姐姐你说什么,她们都会信。”
月红:“那不行,我可是扮着夫人的身份,绝不能丢了咱们夫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