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起也逐渐不再像先前那般好奇兴奋,转而面色紧绷,聚精会神。
如此走走停停,总算磕磕绊绊趟过了几道弯,如玉在后说道:“我们已有些经验,可适当快些了,否则待会儿天黑下来,只会更危险。”彦卿与敖起在前探路也有此心,前面过于谨慎,走得慢了许多,眼见天光渐弱,只怕照这速度,天黑前很难走出去,需得快些了。
彦卿问敖起:“不如我们轮流在前?你也缓一缓,只是你需照我说的话做,倘若我在前踏空,你不可心软犹豫,要当下断绳自保,不可因小失大。”
敖起在前已觉精神不济,点点头,与彦卿换马而行。如此又过了几道弯,总算走过了一半,彦卿在前越走越顺,逐渐有些快行。直到第九道弯时,突然谷间落石,头马受惊,竟向旁歪斜,这弯偏偏又陡峭,彦卿当下心道不妙,拼力拽住缰绳试图急速调回方向,却越用力越惊了马,眼见情势不好,大声回头喊道:“断绳!快,断绳!”
敖起在后,奋力弯腰,挥剑向前一割,才不至于同他一齐跌入。急弯在崖壁之上,而彦卿连人带马跌下了崖下深谷,谷中草盛林密,浓雾更甚崖间,只听道一阵枝干被砸落之声,而后便没了声响。
与前马之间的绳索一松落,如玉便知前方有变,急忙将马车停住,与月红下车,沿绳索向前寻来,才看到敖起正趴在路边朝下哀哭。如玉在后,迷雾障眼,根本看不清前方,至此才确定刚才的声音竟是彦卿落谷的声音,也急着趴下去朝谷底寻望,可白雾霭霭,又能看到什么呢?月红急道:“你们倒是喊吶!”
敖起小孩子受了惊吓,哭哑着喊不出囫囵声来,如玉和月红则大声喊了“封彦卿”许久,却只听到自己在谷中远远近近飘荡的回音,再无其他。
敖起哭道:“都怪我,是我割了绳子,啊...掉下去的本该是我...啊...三哥...啊啊...你在哪儿?”
如玉看了看路边的石头,安慰道:“这不怪你,要怪就怪那石头惹得祸,我看下面树木繁盛,彦卿善轻功,又有马在旁为垫,未必有事,许是谷深听不见声音罢了。”
月红也劝道:“公子说的是,你能临危果断,已经很难得了。三太保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你莫再哭了,擦擦泪,一起想想办法才是。”
敖起收起了小孩子做派,却还是鼻涕眼泪的擦了一脸,带着哭音道:“我要下去找三哥!”
如玉急忙劝住:“当然,不过只怕我们还没下到谷底,就天黑了,反倒看不见方向,为免与彦卿走散,我们只能等今晚过去。”
敖起:“可那要几个时辰?万一三哥受了伤...”
月红:“不会的...万一他正在往上走,我们等在这里也能接应他。”
“哈哈哈哈哈,好狠的心!”一声粗犷的大笑声似从头顶压下一般。
“啊!有人!”月红惊叫一声,躲在如玉身后,敖起已拔剑而出,挡在两人身前。
如玉抬头巡视,那落石莫不是有人在上故意为之?可若为劫杀,又为何只落下一块石头?这里雾气森森,上面的人又怎么能看得准落石砸下的方向?抬头朝上喊道:“好汉可是劫路求财?”
深谷来客
浓雾之中,从落石之上的空中某处依次跳下三个壮汉,正好站在落石之上,为首一人手中拎着一根长绳。
如玉安抚敖起与月红,谨慎上前,这才看清那三人脚下的落石,原来这落石是被他们提前捆好,再借助插入崖壁之上的铁棍,以杠杆之力拴在崖壁上方,只等有车马经过,便放绳落石,挡住去路,而他们刚才大概是贴壁站在铁棍之上听望了一番,确定此间只剩下不过如玉三人,这才大胆跳下。
做生意做到这条危路上,又有这等巧思,倒叫如玉对眼前三人有些高看。
“公子身娇肉贵,哪里搬得动这块巨石?不如我们三兄弟帮你们一把,只消赏我们点辛苦钱就是了。”那人手中得意地晃荡着绳索,混不吝蹲在落石之上,明晃晃威胁道。
恐怕不是搬动落石不易,而是搬动落石上这三人不易,如玉回身喊道:“将车上细软包袱取来,送给这三位好汉。”
敖起不肯。
月红转身小跑上车取回包袱,塞给敖起,催道:“快去,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这时故意守在九道弯这里,就是知道我们走不了回头路,这点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给他们便是!”
敖起听劝,将包袱向上扔到落石之上。
那人翻看后,将包袱递给身后兄弟,笑道:“倒是个爽快人!听你们口音,从北边来的?最近这条路上只有逃出星海的人,还不曾有举家搬去星海的人,我瞧你们几个穿着也不俗,是去做什么的?”
如玉却反问道:“你刚才说这条路上只有逃出星海的人,可来时,我们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经过,难道逃难的人都被你们所害?”
那人愣了下,朝一侧深谷大笑道:“哈哈哈,可不都砸死在了那下面?”
敖起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被他泼凉,冲上前大声呛道:“胡说!你胡说!”
那人挠了挠头:“诶~明明是你家这位公子先说的。”
如玉将敖起拉回,交给月红,回头持剑问那人:“你们拿了钱财,为何还要害人?!”
那人站起身,厉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你们是什么人,往星海做什么去!”
若他们只是劫财掠货,在这乱世里并不少见,他们倒也算凭着几分真本事,如玉随他们就是;但他们若是劫人性命,那便要替天行道,如玉便生了杀心。只是那人在落石之上,而她在下,不宜动手,先胡诌回道:“江湖人,走上这条路,自是为躲仇家追杀,去星海避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