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哈哈大笑道:“那郭勇有几分本领,别人不知,我郭怀义还能没数?那小子急功近利、贪生怕死,亲弟遇难都未必搭救,又怎会为了你一个义弟拼杀在前,哈哈哈哈!不过,你这人倒是会说话,哈哈哈!”
薛蕤听他也姓郭,不知身份,只笑脸相陪。
这人却对他不断好奇:“如今,青州红巾军已乱成了一锅粥,全拜你所赐,你就不怕他们今夜当众扒了你的皮?”
薛蕤却不知今晚还有红巾军赴宴,问道:“今夜宴会不是只有紫巾将领获准入内么?”
这人道:“我以为你早有对策,却原来你还不知。今日午后,坊间流传庞统领因昨日遇红巾叛贼偷袭,不仅盛怒之下命令清剿淄县红巾,更要在今夜晚宴之上赏紫罚红,彻查整顿青州所有红巾。青州各县红巾大小头目游走奔告,势要挤进今晚的宴会之中扭转局势,但苦于青州红巾首领早已被斩杀,群龙无首之下,又不知何处听闻庞统领与朝中段国舅交好,便不知用了何办法,推举了几个头目去请来了那段国舅做居中说客,那段国舅居然也爱凑这热闹,竟就被请动了!统领自然要给国舅脸面,筛了几个红巾头目的名额,也准了入宴。今夜这海晏府里,岂止是好酒好菜,可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若今夜撞上别的红巾头目,他们可与紫巾副将郭勇不同,不是薛蕤三两句就能将自己撇清的,只怕一言不合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他那义兄郭勇怕是根本指望不上。不料今晚形势陡变至此,薛蕤有些后悔,但已上了这人的车,便走不了回头路,真是骑虎难下。
这人似乎有意说与自己这些话,盯着薛蕤笑得意味深长。
车马转瞬而至,两人下车,紫巾副将郭勇已等在海晏府外,笑脸来迎:“蕤弟,你总算来的不迟!”转而对车主道谢:“多谢堂叔替我接应义弟进来,小侄在此多谢了。”
这人也不多理睬郭勇,笑了笑,拂袖先行进府去了。
薛蕤察言观色,问郭勇:“大哥,他既是你堂叔,怎好像与你不太亲近?”
郭勇两手揣着袖子,收起先前的客气样,冲着郭怀义走远的背影不屑道:“呵,我与他表面亲戚罢了!不瞒你说,我们紫巾首领前些日子也不知怎的了,自称突然得了什么大病,打算回乡治病去了,他与统领本都属同乡庞姓宗族,按理说他该推举紫巾军内庞姓子弟接替自己,可又不知为何突然向统领游说,这次提拔将不论亲疏,唯贤是举、唯才是用。我那堂叔在紫巾军中有些老资历,定是心思活络了,他看我近日多有战功,更与我各处暗中较劲呢!今日若不是突然听说你改了主意,我不便回头出去接你,打听到紫巾中只有他走在后面,不得不拉下脸来托他接应你进来,否则,我懒得搭理他!”
薛蕤:“哦...难怪他对我好像话里有话。”
郭勇:“他就是只老狐貍!蕤弟,你不必理会他,今夜庞统领论功行赏,我看好你,你定大有可为!”说罢,欲带薛蕤进府。
薛蕤连忙拉住,摆手道:“大哥,今夜可否不提我?我能沾大哥的光,跟来见识一下海晏府里面的富贵,已经是开眼了,别的就不求什么了。”
郭勇却猛拍了他肩头一下,笑道:“蕤弟,你说什么傻话,先不说你是我义弟,我该替你争取,就论你是封护卫的人,你也躲不掉这后面无尽的富贵荣华啊!哈哈哈哈...”
薛蕤:“大哥这话从何谈起?”
郭勇:“你怎还不知?嗨,大哥忘了,你们也是刚刚重逢。今夜,你或有幸,能见到封护卫与统领义女流苏姑娘喜结良缘吶!我们紫巾奉命守卫海晏府,封护卫与流苏姑娘的那些风流韵事,在紫巾军中早已不是秘密了,哈哈哈!你既是封护卫的人,封护卫今夜过后便做了统领的乘龙快婿,你说,以后该有多少人巴结你,你还能躲得过富贵荣华?哈哈哈哈!”
宝莲口中的封公子,原来不是三太保,薛蕤大为放松。
随郭勇步入海晏府,薛蕤大开眼界:即便是廊下少有人经过之处,也尽是雕梁画栋;园中种有无数奇花异草,让人忘记了此时已是深秋;侍女穿梭往来,每个都窈窕多姿,如翩翩蝴蝶轻舞...
薛蕤看着园中奇景,恍惚道:“大哥,此地可是仙境?”
郭勇也是头一次进得海晏府,看着美人穿梭往来,也一样惊掉了下巴,恍惚回道:“人说仙境寡味,我看这里活色生香,分明都是妖精啊!”
两人恍恍惚惚被带去席间等候,侍女先为他们奉上茶水点心,郭勇沉溺于侍女美色,哪里用得着点心。薛蕤却此时警惕起来,一边吃茶一边观察:紫巾头目占了今夜大半席位,大多在席间分散游走,赏花看景,谈笑风生;红巾头目为数不多,同坐在一边,交头接耳,神情焦灼,无心风景。宴席贵客都还未到此处,也不知三太保会坐在哪里。
大约是薛蕤与其他紫巾太不同,红巾头目中似乎有人朝他瞧过来,而后与身边人嘀嘀咕咕,各个都抬头来看。薛蕤心虚,埋头喝茶,不知不觉有些尿急,与郭勇打了声招呼,匆匆自行解手去。
却不知,他刚起身,对面几名红巾头目也跟着起身。
鸿门宴(中)
薛蕤机警,刚走至廊下,觉得身后似乎被人盯上,后悔刚才离席时大意,竟没有拉上郭勇,若在这茅房偏僻处被红巾擒住,恐遭毒手暗害,四下观察,好在茅房旁边园中因少有打理而草木繁盛,倒是个藏身之处,悄悄拐了个弯,又瞬间几个灵活闪躲,便叫身后几人失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