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勇:“你叫我向自己人道贺就罢了,怎还要给他们红巾好脸色?”
薛蕤:“大哥忘了统领今夜开宴时说的话?不管是不是作戏,至少眼下,统领要的是止戈休战,此时怎能再逼出来一个陈大?那几个红巾今夜硬来,也不过赌这一点可能。大哥在淄县一战扬名,若你能带头体恤红巾,必有表率之效,统领怎会不看在眼里?大哥可明白了?”
郭勇恍然大悟:“蕤弟,我看那陈大死在你手里倒一点不冤,你果真有军师之才!”
薛蕤急忙再次嘱咐:“请大哥千万莫在人前重提此事,我做那一夜狗头军师,不过只为保命。”
不知红巾头目跪在庞显座下说了些什么,庞显神色不耐烦,果然又命人来唤郭勇上前。
待郭勇被带到,庞显便故意将一柄长刀扔到那几个红巾头目脚边:“他郭勇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想杀便杀,我庞显今夜就纵你们一次!”
那几个红巾头目惶然磕头,连声道:“属下方才之言,并无报复郭勇之意啊!”
庞显气得骂道:“你们几个千方百计挤进这场酒席,又在我面前连番诉苦叫屈,怎的,委屈冤枉你们的不是他郭勇,那是我庞显咯?!”
那几个红巾磕头如捣蒜:“属下绝无此意啊,属下几人自知用人不察,又被有心人假扮栽赃,实是百口莫辩、走投无路了啊!我等怎忍心让统领左右为难,今夜但求一死以证清白!求统领赏我们个痛快,我等愿下辈子再为统领效命!”
庞显大骂:“你们要个痛快?我可不就要给你们个痛快!杀了他,莫再说我偏心紫巾,我今夜为你们就做个残害忠良的昏君暴君可好?让紫巾上下自此都与我离心离德,你们可就觉得痛快了?!”
郭勇大惊,想起薛蕤前头所说竟不是胡话,今夜果真是或有头功,亦或有灾祸啊!
几个红巾被庞显反将一军,不敢吱声。
庞显对红巾嗤笑一声,转而看向郭勇,开口问道:“郭勇,你立了军功,我不赏你,反而要杀了你,你不怕?不怨?不说点什么?”
幸得薛蕤预先提点,郭勇亦跪下禀道:“为统领解忧,为红巾上下安定,为四巾同心,属下一命何足惜?郭勇不怕死,亦不怨谁!各位,请吧!”说罢,将长刀拾起,举过头顶,递向近前的一名红巾头目。
那红巾头目怎敢接?但也未料到郭勇会如此说,不禁侧目出神。
庞显哈哈大笑道:“好!往日只看你小子与你那堂叔郭怀义争功诿过,不想你对外人倒大度得能舍下性命?”
郭勇低头回道:“属下不是为外人,星海四巾皆为兄弟,我为兄弟同心!”
庞显虽觉得此话非是郭勇能说的出来,但既然他有心配合,又管他是受何人点拨?开怀大笑道:“好小子!”而后走到红巾面前,俯身吓唬道:“你们几个叫苦连天,我怎能充耳不闻?冤有头,债有主,今夜不是他,便是我,选一个杀了吧!”
郭勇此时有些后悔,怎的还要杀?这戏可是唱过了头!举着刀的手,略开始哆哆嗦嗦。比他更哆嗦的,则是那几个叩头在地的红巾头目。
席间其他人亦觉出不寻常,纷纷停下手中杯盏,朝高处观望。
偌大的海晏府,此时静得出奇,也不知是谁的汗水滴在了地上,“啪哒”一声响,让这深秋寒夜更添凉意。
“啪啪...”又是几声,却不是汗滴,而是有几人突然从高处飞下,又踏桌而起,手持刀剑,趁机朝庞显刺去。这几人力道之足,将数丈长桌竟一踩而断。桌前众人皆被断木所伤,或退或躲,竟不自觉让出一条通道,让这几个刺客如飞鸟穿云一般长驱直入。
这几人竟又是身着红巾衣服,蒙面而来,装扮身手与昨日刺客无二!庞显周边几人一时木然。
郭勇却反应得快,吓得仓皇滚进近旁一块震裂断开的桌角之下。
那几名红巾头目见昨日重演,情急之中有一人冲到庞显身前,转瞬被剑刺而亡,正在刺客反手再欲刺杀庞显时,近前其他红巾头目亦才反应过来,纷纷拾刀来挡,挣得一时喘息,庞显身后亲卫与席间紫巾也纷纷来救。
场面混乱,月红与敖起悄悄带张守正离开,被段立文留心瞧见,快步带了侍卫去追,追至园中一拐角暗处,突然没了踪影。
段立文回想刚才,一切发生的突然,他以为良机,却似有人刻意安排,猛然惊醒:“不好,撤!”
“哪里走!”
一声剑啸,从头顶而下,段立文慌乱一躲,被削去半只耳朵,“啊!”一声摔倒在地。沙月侍卫拼死抵挡,才将他拖到一角,靠墙畏缩成一团。
此时四面八方涌上一层黑衣蒙面杀手,人数之众远超今夜段立文所带沙月侍卫人手,又此处黑暗僻静,沙月侍卫苦战不久便死伤过半。
段立文忍着巨疼,大骂:“封云,你竟藏了这么多杀手!”
“哈哈,多谢国舅昨日大礼,庞统领才赐我人手啊!今夜杀段,如立战功,上!”
其实是动用了蜂人,如玉却故意说成庞军。
段立文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这黑压压一层杀手,他哪里辨得出谁是谁,今夜恐怕要吃亏,大呼一声:“走!”
所剩沙月侍卫已不多,其中两人受伤较轻,各搀一边,奋力将段立文拉起,纵身翻跃,登墙踏梁而逃。
如玉追至屋顶,从背上取出弓矢,从容射出一箭,正中段立文左腿。段立文跌倒,而后即刻被扶起又逃。如玉再射一箭,又中他右腿,段立文瞬间瘫软,身旁索性一人将他背起,一人朝后抵挡冷箭。如玉紧追几步,又搭箭,一箭射中他身后侍卫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