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物归她,而你归我,尚算公平。
你祖母临终,曾嘱我远离青州,我便就此西征,此番不为造反,而为护国。待我护国而归,你仍是薛家妇;纵我护国无归,你亦是薛家孀!
薛蕤。”
宝莲阅后,双手颤抖,心道:他已然全知了,但他不打算成全与放过,他仍然找了许多卑鄙借口,让她身前死后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张守正看女儿脸色大变,急要将信拿去查看,却被宝莲拼力撕碎,连忙安抚道:“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就是了,他可是又写了不该写的?唉,他在你昏迷时,已率军向西举旗,讨伐沙月,行护国护民之举,眼下星海万民,甚至天下万民都敬仰他这护国大将军啊…你倒是不能再…唉,莲儿啊,你可要看开,勿要寻死觅活,你祖母不在,我就只有你这一个指望了…”
几日而已,父亲头上已生许多白发。
宝莲哀叹苦笑一声:“呵,他倒是知我的,懂得该以何人何事将我画地为牢...”
……
雾原隽州。
如玉从城外战场归来,铠甲也未顾得脱下,便匆匆前往药庐。
月红正率隽州城中医者救护伤兵。
如玉急慌慌:“他二人今日如何?”
一连几日阴霾,此时月红才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少主先醒了,知道你领兵在外独撑隽州,十分担心,你快去里面看看吧。”
“真的吗?太好了!”如玉揪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半颗,“五哥呢?”
月红摇摇头,神情复归阴霾,默默转身去照顾药庐中的其他伤者。
他二人自被救回,便多日未醒,幸而有敖起的丹丸续命,封云体无完肤失血过多,尚有希望康复,五哥却伤及肺腑筋骨,不知还能否恢复如初。
如玉不知该如何宽慰月红,明白她此时忙碌找事做,是为掩饰不安,便不再去问她,转身入内去看望封云。
恰逢军医从内问诊而出,如玉急忙拉住:“郎中,五太保何时才能醒?将军恢复的如何?”
军医:“喔,夫人不必担心,敖公子的丹丸十分能耐,已控制住病情。将军醒来时神志清醒,皮肉有初愈之象,然需静养生肌,待皮肉新生便可如初了。只是五太保有些棘手...丹丸续命已是难得,脏腑之伤却难恢复如初,日后即便醒来,也是虚弱余生,不禁寒热,不顶摔打,更无可能再上战场了...”
“月红知道么?”如玉远远看了一眼忙碌中的月红,担心道。
军医哀叹一声:“唉,老夫说不出口...五太保还未醒来,晚一日告诉月红姑娘,她便少绝望一日,何必这么快就要她面对呢...她腹中尚有不足月的胎儿...日后,五太保醒来,看到妻儿平安,也能生起些斗志来,或许还能些奇迹,事在人为啊...”
如玉沉默,谢过军医,脚步沉重入内。
封云全身包扎,旧伤还未结疤,新肉更无生长。见到如玉进来,却忍着疼,撑起一张瘦削了的笑脸:“嘿嘿,我的玉儿回来了啊。”
如玉愣愣看着他,却“哇”一声哭出来,扑向他。
“哎哟呵…”封云笑着喊疼。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如云想起自己正身披铠甲,不敢再靠近他,“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万一你醒不来,我…我该怎么办?”
封云却仍笑呵呵:“那你就正好实现愿望,独行天下嘛。”
如玉委屈哭道:“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呜…我不要一个人…呜呜…你这人,只会带兵打仗,别的什么都不会!你太笨了…呜…”
封云瘪瘪嘴,认错道:“好好好,都怪我笨…那玉儿以后都将我拴在腰上,以后你去哪,我跟着去哪,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如玉总算哭够,心疼看着封云:“你一定很疼…”
封云拍拍自己胸脯:“大丈夫,这点疼算什么,那牢头是个行家,看着吓人,其实都是小伤,养养就好了。”
如玉凑上他胸前伤口:“我给你呼呼。”
熟悉的女子的气息吹上伤口,封云险些藏不住泪花,趁她不注意,偷偷揩去眼角一滴亮晶晶的水珠,仍笑着捧起她的脸:“你披着这样一身铠甲,做这等事不觉得别扭?我可受不了…你还是变回骂我的样子比较好,嘿嘿。”
在外面,她替他带兵,仍是那个玉公子;在屋里,她自觉变成了他的玉儿,这突来的改变,她也才刚刚发觉,当下不好意思起来,整理着铠甲,慌慌站起来:“喂,你现在细皮嫩肉,我才小心…我这不是…唉,算了!你既然醒了,就该忙起来,雾原军还等着你呢!”
封云看她,既可爱又可敬,想起自己最初还想着让府中人带带她身上的女子气,全是自己多余了!他喜欢的,不就是原本就这样多面的一个她?
“沙月王偷袭陇州,幸而大哥与四哥齐心合力守住;二哥独自坚守代州便轻松些,阿史那羽与我们有约在先,并未趁乱来扰鸦坪关,倒是可敬;隽州邻近中都,方同顺率沙月军与我在边界交战数次,不分胜负,也或者他有意与我推拉,我也不对他赶尽杀绝,战况尚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下。”如玉说到此处十分有把握,但接下来却突然有些忐忑,“只不过,最近情势变得棘手…先前为了救人,我…我将敖起辛苦炼制的一批火药送给了薛蕤…但你放心,我并没有给他制方…原本是让他守住星海用的,谁知他突然举护国大将军的旗,又要西征…方同顺不是他的对手,薛蕤…薛蕤昨夜已炸毁沙月兵防,夺下中都…隽州城外已是他的人了…我…我恐怕助纣为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