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门外。
看着门框上那洋洋洒洒是数十个大字。
此刻门口的侍卫们。
虽然看不懂曹植写了什么。
但普遍都觉得,曹植十分厉害。
毕竟在这个知识被垄断的时代里。
能认识字,就已经很厉害。
能写字,就可以傲视同龄人。
更何况曹植刚刚的动作,加入了表演的成分。
因此,在此时一众侍卫们的眼里。
曹植此时,俨然已经成为了,可以比肩他们家主的大才。
想到了这里。
这群侍卫们心里,就想着赶紧结束今天的值班。
然后去找三五好友,在酒桌上炫耀自己今天的见闻。
下人是这么想的。
但崔琰之子崔翼。
此时脸色却十分难看。
诚然,以文法来看。
曹植这首诗。
无论是遣词,还是立意,都意境高远。
即便是自己的父亲崔琰,都无法作出这么好的诗。
如果换做以往。
崔翼肯定会抄录此诗,反复诵读。
但现在却不行。
因为这首诗的末尾,夹枪带棒,暗含讽刺。
而讽刺的对象,正是崔家。
擦了这首诗?崔翼不忍;
留下这首诗?崔翼不愿!
“你回去告诉父亲,让他尽快到门口来!”
既然无法取舍。
崔翼便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崔琰。
崔府内院。
书房里。
当听到下人说,崔翼让自己去大门口。
出于本能,崔琰以为,是崔翼招架不住曹植的刁难,找自己求援。
一想到曹植竟然如此无礼,崔琰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说,无理在前的是他崔琰。
但崔琰却不这么想。
因为人性就是这样。
对他人的错误,无限放大;
对自己的错误,充耳不闻!
“哼!如此行径,怎配做我崔家女婿!”
“我崔家若真与此子联姻,日后必定大祸临头!”
崔琰冷冷道。
没错,崔琰这次之所以故意羞辱曹植。
根本原因,是因为他不看好曹植。
因为在曹操的诸子中。
曹植无论是年龄还是名气,都不如曹丕。
更何况,曹丕背后,还站着颍川士族。
以颍川士族在曹氏集团的地位。
自己区区一个崔家,又岂是对手?
当然,倘若崔家,日后成为河北士族之首。
那自己自然不必害怕颍川士族。
但显然,现在的崔家并不是!
因此,崔琰才会冒着得罪曹操的风险,也要羞辱曹植。
在他看来,曹植年轻气盛。
自己稍一怠慢,曹植就会怒而掀桌。
一旦曹植掀桌,那么即便是告到曹操那里,自己也有理由。
“子干(崔翼,字子干)年幼,不懂其中道理,正好,我可以借此事教导子干!”
想到了这里。
崔琰就对着下人道:
“前面带路!”
……
一刻钟后。
崔府门外。
看着门框上那洋洋洒洒的数十大字。
饶是养气功夫,已经做的足够好的崔琰。
此时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和崔翼能认出,曹植这首诗是佳品不同的是。
崔琰只是一眼,就认定此诗足以传世。
诗词传世。
这是无数文人的梦想。
即便是崔琰,也不能免俗。
不过可惜,因为天赋不够。
时至今日,崔琰能让人记住的。
是他的家世,他的长相,而不是他的才华!
一想到曹植对崔家的侮辱,有可能会传到千百年后。
崔琰就感觉心脏在剧烈跳动。
“父亲,这首诗我们应该如何处理?”
崔琰身旁,崔翼沉声道。
“诗文抄录,然后擦除!”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后。
崔琰转身离去。
……
另一边。
崔府西院。
崔家女眷居住的院落里。
一个眉眼清秀,面容稚嫩的小丫鬟,风一样的跑进院子里。
“小姐,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先到。
院落中心。
一袭黄衣的小姐,轻轻的拍了一下小丫鬟的脑袋,佯怒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要是叔父见了,一定会打你板子!”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
但黄衣女子还是十分贴心的,给丫鬟倒了一杯清水,并递了过去。
“说吧,有什么大事?要是这次的事情我不感兴趣,叔父不责罚你,我也要责罚你!”
“谢谢小姐!”
丫鬟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继续道:
“小姐,事情是这样的……”
“什么,那个登徒子竟然来府上拜访!”
得知是曹植前来,黄衣女子气的咬牙切齿。
如果曹植此刻在这里的话。
一定会惊讶的发现。
眼前这主仆二人,不是别人。
正是前不久,被自己教训之人。
“小姐,我听门口侍卫说,曹公子和陈琳先生一起来的,不过好像在门口,和少爷发生了口角,随即在门口写了一首诗,就转身离去了!”
“大哥干的漂亮!”
见曹植被自己大哥阻拦。
少女的脸上,当即露出大仇得报的笑容。
不过片刻后,少女又一脸狐疑道:
“写诗?他还会写诗,小屏,他写的诗你可知道?”
“喏,诗在这儿呢!”
被称作小屏的丫鬟,连忙从胸前掏出一块纸片,上面写了一串小字。
内容,正是曹植所提之诗。
“我听说,门框上的诗,已经被家主下令擦除,只留下了一份手抄本,我手上这份,是少爷的书童观棋,从少爷那儿偷偷抄录的!”
“为了这首诗,我可是答应了观棋,明晚陪他看月亮!”
小屏似是邀功,又似是抱怨道。
“呦,这可为难我家小屏了,要不这样,我禀明叔父,把你许配给观棋!”
黄衣女子兴奋道。
“呸呸呸……我一直把他当哥哥好不好!”
小屏当即否认。
“倒是小姐你,今年已经年满十六,三年守孝期已过,我看到不了明年,老爷就会把你嫁出去!”
“嫁人吗?”
听了小屏的话,少女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两酡酥红。
谁家少女不怀春?
更何况自己已经超了适婚年龄!
想到了结婚。
少女的脑海里,不由得想到了几天前,那个侮辱自己的登徒子。
他今天登门拜访,难道是??
“对了,那首诗!”
想到了这里。
少女当即打开纸片。
“诗是好诗,但这首诗的末尾……哼,果然是一个坏种!”
在察觉到曹植诗句末尾的影射后。
少女顿时气的牙痒痒。
不过片刻后,少女又低声道:
“如果没人知道,大哥和曹植之间的过节,谁又会把这首诗和崔家联系到一起呢?”
“曹植曹子建,倘若是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伴随着少女的遐想,脸颊上的红晕,此时也已经蔓延到整张脸,整个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