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狡啮的声音相当急躁不安。
虽然平时狡啮也是相当冲动直接的类型,但是今天,明显是不同的。
佐佐山当然明白原因,所以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嗤笑着反驳,反而很快的就报出了自己的位置让他来接。
结果不到半小时,一脸焦急,平时总是衣着规整,而现在却连衬衫扣子都只是胡乱系着的狡啮就到了。
——应该是超速了吧……佐佐山望着这个晨光下五官越显分明立体的男人有点同情的想。
“春迟在哪里?”这是狡啮看到佐佐山的第一句话。
记录上显示,凌晨2点的时候是监视官槙岛春迟提走了潜在犯佐佐山光留,而春迟留给他的那封邮件,该怎么说呢,在最开始的震惊难过等情绪过去后,留在狡啮心里的就只有非常不自然的违和感。
对于他们这种接受过一定心理学专业培训,平时又非常努力精研专业的学霸级选手来说,只要稍微脱离了不理智的情绪,就可以轻易的看出,那邮件的违和之处。
——从头到尾,邮件的表达都太符合逻辑,发展的太自然了。
完全不像是写给挚爱男友的分手离别信,而更像是一个刻意的误导信息。那满屏的轻松语调,非常清晰的显示出,写信人是强迫自己处在非常【理智】的情况下写出那些文字的。
所以正是这刻意的完美,反而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以及内容的不真实。
如果是真的信息、自然的感情流露的话,在那么悲伤难为的情况下,必然是语无伦次、会反复重复自己的不得已、以及情绪上的负面感受的。
比如说:“对不起,慎也,其实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哥哥他,他做了太多错事。我爱你,慎也,我怎么愿意离开你!”这类才算是女性悲伤情绪下的正常表达。
邮件上那种,反而是已经陷入到绝望的冷静。
——那么,春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佐佐山失踪的那段时间,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宁愿带着佐佐山出走,也不愿意和他讲明要求帮助?
他们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吗?
狡啮想到仅仅是今天凌晨,还巧笑如花躺在他身边的女孩,再想到昨天夜里,她那些不合理的结婚要求,就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悲伤?难过?嫉妒?不安?忐忑?愤怒……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反正在一片杂乱当中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找到春迟!必须尽快找到她!
至于她拥有一个罪犯哥哥、她哥哥策划了棘手案件的那些事,他已经无暇也没有心思去考虑。
什么都无法正常思考了,整个身体、所有的意志,都只有那一个念头——
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佐佐山看一眼表情已经明显不对的自己的上司,顿了一下之后,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如果你能够在这之后对他保持沉默,再也不提起我,顺便打扫干净战场,那就不胜感激了。】
【人类这种生物啊,记忆力其实是很糟糕的。】
他想到了说着这种话时女性那平静到近乎飘渺的表情,以及,昨晚吃饭时,她眼中多次漾出的泪水,就明白,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给自己订好这样决绝的剧本、悲壮到惨烈的谢幕方式。
她在保护狡啮,哪怕已经给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但还是希望狡啮能够继续正常的、幸福的生活下去。
所以佐佐山,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跟狡啮说那个地下发生的事情。
他只能保持沉默。
他看着狡啮的眼睛渐渐愤怒急躁到充血,慢慢的就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而急促起来,双拳更是紧握到青筋暴起,就知道他的情绪已经沸腾到了顶点。
佐佐山同样烦躁的掐了烟,将还剩余大半根的烟身甩到地上,用皮鞋狠狠碾了两下之后,才深深呼了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但他同样认为狡啮有知情的权利。
毕竟,他还是他们短暂婚姻的证婚人不是吗?佐佐山不无嘲讽的想。
他同情、钦佩、欣赏那个女人,她的狠辣坚硬让他改变了对她的看法,然而身为男人,他同样也同情狡啮……或许是更羡慕吧,毕竟有一个女人,是真正不记任何回报的用全部的生命爱着他……所以不能让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多么珍贵的东西。
他带着狡啮回到了那个地下所的入口,不过,似乎因为里面火势太大的缘故,浓烟呛烈到让人根本无法进入。
“春迟在里面?”狡啮红着眼睛问。
佐佐山……摇了摇头,拉住了即使这样依然想冲进去的男人的胳膊,说出了他遇到狡啮后的第一句话:“不在,不过她的车子在附近。”
狡啮就死死的盯着他,佐佐山非常坦然的回视——所谓潜在犯什么的,其实每一个都是说谎高手。
——只不过,那几桶汽油真的可以造成这么大的火势吗?佐佐山心里一闪而过这样突兀的疑问。
因为怕这个基本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性的男人真的做出什么傻事,佐佐山就带他去了春迟停车的地方。
所幸,那辆外表相当朴素的车子还停留在它原来的地方。
还没等他打算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撬开车门时,就看到狡啮已经用Dominator砸开了车窗,然后不顾细碎尖锐的玻璃已经在他胳膊上划下血口,他就那样将手臂伸进车子里,从内部将车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