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点矛盾冲突,鹤原意图拯救世界,却并不意味着她偏爱某个个体或群体,就像是她明确地说道自己将会在一切终末之时把部分逝去的生命归还,疑似对人类友好的态度,但从最初她散播‘死亡’的意志时,就不在意那些由她自己带来的死亡,包括灾难中丧生和迷失于灰雾中的人们。
神祇是绝对非人的存在,祂们掌握极为奇诡恐怖的能力,注定无法理解人类……不、不对!
不论鹤原还是天母,其实都具备人类的某种特质,或者说祂们吸收了人类的某种特质,也只保留了那一种特质,鹤原在意着世界、文明和人类,哪怕死亡是她的象征,但她的选择却是拯救(鹤原较为特殊,意志/力量和意识并不相同,她的倾向就已经是一种特质),而如果这一分析,天母的象征也就能说得通了。
天母的本质要比鹤原更为扭曲、恶意,也许不是他的错觉……
天母的的确确是针对着人类这一群体的。
只要人类无法脱离‘母亲’,只要人类社会中仍存在着压迫和不平等,只要天母注视到了这里而人类基于对母亲的幻想和向往回应了她,那么,天母就将代表受压迫的群体,向压迫者和剥削者复仇,这是不可辩驳的‘不求回报的爱’,同时‘再孕育’这一说法则意味着母亲的生育权能和对于自己孩子的掌控力被空前放大。
安室透认知到恐怖,他却隐约觉得天母和灰雾之主之间也许有着某种关联,在某一方面祂们有着奇异的相似感,而天母的位格在灰雾之主之下,那么有可能鹤原那样的外来神祇也具备着种族观念?又或者是一种更为隐蔽的关联。
作为鹤原的代行者,他和冲矢昴没能获得什么奇特能力,但是他们能不受灰雾影响,纵使自己所得到的消息不能传递给身后的人们和国家,但仍然有他们能做到的事。
但在这极为短暂,令琴酒和平野秀子都未曾察觉到什么的时间里,他还是认知到了所谓神祇的可怕之处,也终于了解到,也许不是他们没获得特异能力,而是早已有了变化,只不过他们自身未曾知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平野秀子,这位宗教领袖比曾为男性时更具备领袖魅力和气质,她脸上的笑容张狂也不失温和,也许那种温和是出自于俯视。
对于她是否知道他们的问题,平野秀子说道:“哈哈哈,可别太过自谦啊两位,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派人击杀我的那个组织,你们是其中的代号成员,其中一位有着相当大的权利,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也还知道一个被隐瞒的秘密。”
平野秀子将双臂交错,是一个形似拥抱、揽住自己的姿势,她向天母塑像的方向微微垂首,展露出虔诚的爱,而后在那眉眼间仍旧充盈着似乎能焚尽一切晦暗的野望之火。
然后在她眼中,真切地燃烧起了火焰,烧灼在那双红瞳中。
琴酒低头看着平野秀子,面不改色,而安室透却将他的枪拿出,指向了她眉心。
借由化身为天的母亲的视野,平野秀子看到了更多的内容,在一瞬间琴酒和安室透的认知中,有关她的印象皆变作了一朵盛开的徐徐回寰的花蕊。
“两位先生,我拒绝你们的合作请求,但我所知的隐秘也会向你们敞开。”
“你们所在的组织,和永夜国度的掌权者合作了是吗?如果这一秘密揭开……”
平野秀子很想他们最好不受自己威胁,然后她就能顺理成章地作为,但很可惜琴酒和安室透只不过略微变了脸色,之后一句话没说就离去,让她很是遗憾。
送走了不速之客,灰袍赤足的女子走回天母塑像前,她蹲坐下来依偎在母亲的身边,之前跑出去的松鼠再攀爬窗户回到她肩上,被轻轻抚摸着身体和毛绒大尾巴,“说话不好听也就算了,还获知了‘真正的’隐秘。”
“母亲,你怎么待他们如此特殊?”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回应,最终低垂头颅,神情变得温驯。
……
在从天母圣堂离开后,安室透心绪颇有几分杂乱,两条世界线交织,并且早已展开了交易合作,但日本官方异能者给公安提供的帮助远远不足,到最后竟是犯罪组织和叛变的福地樱痴之间有着深度合作,而他们对此全然不知。
他在想世界格局早就变了,但突兀地想到黑衣组织在这样的格局下应当早已有了布局和相应变动,可他们大多数人仍被蒙蔽着,于是在找到临时落脚点后,就开始复盘这一系列事件引发的变动。
在最初灾难预警时,黑衣组织就开始在全球各地建造避难所,但由于灰雾扩散,导致许多基地和避难所都被迫废弃(即便当时仍有人生活在其中,但人数远远不到使灰雾扩散速度减慢的规模),而等全球性质的大灾难真正来临,损失反而降低了一点,真正支撑起组织的人才有近一半被保存下来。
而在这两点之间还穿插着黑衣组织将研究人员调走进行另一研究,他们是与吸血鬼构成的永夜国度合作,符合那位先生的永生追求,此前纵使损失惨重,但还不到能令组织覆灭的程度,他们也实实在在地做出了成绩——让吸血鬼不再害怕阳光和大蒜。
那么在大灾难过后、永夜国度成立以后,黑衣组织获得了什么利益?
他们是会被转化为吸血鬼,并入永夜国度中吗?不,当然不是这样,那位先生能布局几十年的时间建立黑衣组织并将之扩大至全球,哪怕目的明确是永生,也绝不会屈居人下,也许是得到了吸血鬼始祖的血液,对其进行深入研究,试图与原本研发中的药剂结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