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拳实打实地击在多明尼卡身上,可她的刀上的能量传导给多明尼卡,让中原中也感觉自己是击打在一团棉花上,没有力道、没有实感,他更深地理解到‘对抗物理法则和抵消重力’是怎样强大的能力。
在关注这场战斗的人开来,中原中也在击中多明尼卡之后竟停了下来,可他们也瞬息间明白了她身上的异常——与物理法则有关的攻击几乎对她无效,也就是她免疫大部分攻击,而这全都是那把刀的作用,它让她坚不可摧。
中原中也站定以后目注着多明尼卡,缓慢地蹙眉,严格来说这是第三次交手了,可他完全看不到多明尼卡的极限,在之前的战斗之中,被加至千吨的重量击在多明尼卡身上,被她以血肉之躯抗下,最多不过被击退几步,当她使用那把奇特的刀时,也就意味着他的异能力无效,反而需要闪避她的挥刀。
他和多明尼卡作战,就意味着是一场死局,完全僵持着进行不下去,当然了不是进行不下去,而是他必败无疑,可他明明将这则情报交给了作战分析组,他们为什么要让他上战场,如果以太宰治的无效化异能为中心,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多明尼卡是名战士,哪怕其人本质糟糕透顶,可与她交手,她比太多敌人都要好,光明正大,不会以人质威胁(存疑,也许是目前情况并不必要,但必要的时候,她绝对会以人质进行威胁),也不会施展另外的手段(可能是她太过强大,因此没必要不择手段地赢)。
就像是他停手后站在此处,多明尼卡也并未展开突袭,倒是留意到他神情变化的时候,出声问询:“怎么了?”
她的神情自始至终没有变化,平静到极致,中原中也顿了下,他望着对面黑发蓝眼的成年女性,语气复杂,“可惜了,我们是敌人。”他当然知道他们是敌人,可也不免产生一种巨大的荒谬感。
——多明尼卡·肯特,她本是首领森鸥外的妹妹,森加奈,可她在任何哪份资料和记录中的结局都是死亡,可她实际却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当她回来,已从曾经弱小的模样蜕变为强大无匹的战士,她甚至为自己去往的那个世界而放弃这个诞生出她的世界。
与其说荒谬,倒不如说是荒诞,和前几个世纪流行的戏剧一样,充满着滑稽、讽刺和不可理喻的意味。
然后他就看到多明尼卡低眸,她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人,中原中也心中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她裸露在外的手腕上出现一道小小的黑色掌印,那是梦野久作的异能力[脑髓地狱]发动的标志!
是他们把握住时机,在谷崎润一郎由异能力编织的幻象掩映下造成的直接结果!
按理来说算是一点微小的进展,可中原中也心中泛着寒意,他知道多明尼卡的战斗意识如何强大和可怕,她真的不知道有人借助幻象接近了自己吗?其必不可能,然而她放任了他们行动。
中原中也抬腿一踢,被踹出的石块携带着红光,飞速地袭击了几个看不到的人,将他们从多明尼卡身边带离,而就在下一秒,多明尼卡欲要动作时。
时间静止了。
……
世界之下,麦浪滔滔,多明尼卡行走在田间,她低头在麦苗缝隙间看到熟悉的地球的影像,抬头时望见自己曾击败和斩首的无数敌人。
转瞬她也成为一株麦禾,站立在一望无垠的田野上,挺直了禾苗,守望着远方和将度过的季节,有人为她浇水施肥,为她拔除周遭的野草,而其人并不期冀收获,只是照管着她成长,在这片田野中还有许多麦禾和她一样,并不背负抽穗结果的使命,他们一并常青,伫立到时间尽头。
但她的意识没有停在此处,而是不断回退,从熟悉的父兄身边,退到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却又再后退、或者说前进了一小点,她看到了杰森的脸。
她注视着他,看到那张英俊刚毅的面庞上没有表情,像是过了极为久远的时间,他略微动了动,侧过头投下目光——
在那道寻常的目光中,她却轻易被动容,向他走过去、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拼尽全力跑起来,主动地向他伸出手,那是一个毫无保留的、请求相握的姿态。
杰森侧首注视着她,在他的俯视中带着极其轻微的温和纵容的意味,在他的唇畔似乎勾勒出一抹笑意,可他不说话,只是十分平常地伸出手,等待她来握住。
然后。
多明尼卡放任自己坠入混乱的意识当中,她其实没有很多的记忆,不大记得从自己复生、勉强变成人到真正褪去怪物模样的过程,当她的意识第一次清醒时,是被紧紧地拥抱在一个宽阔胸膛中,珍重无比、失而复得的意味被传达过来,令她真正再次活过。
而现在,她终于得以收回那部分遗失的、令她遗憾的记忆。
平静无比的俯视终止,她的整个意识被拖拽入深深的痛苦中,然而那是她从噩梦中醒来时的经过。
……
痛苦到仿佛整个人都被撕扯着裂开。
眼前什么也看不到,有污染性的猩红色带色彩铺遍视野,刺痛从面部表面蔓延向深处,渗透入骨髓,血液流经的每一寸地方都带来极致的撕裂般的痛苦,像是有无数尖刺从内部伸出,将这一副躯体由里到外穿刺破坏,咽喉中堵塞着凝结的血块,她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哪怕一个音节,疯狂的窒息和绝望感袭来。
多明尼卡的意识飘浮着,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一幕,她如同被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就是那头正在成形的怪物,被痛苦所席卷,而另一部分则平静无比,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将自己深深地沉入其中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