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外乎是问他什么时候认识帕特里克先生的,他们是什么关系。有些嘴上没把门的则是直接暗示他是不是勾搭上这位欧洲老钱,如果跟他在一起,陶家的事就能迎刃而解了。
外界传得越来越离谱,陶家舶把手机设置成勿扰模式。
铺天盖地的传闻他都没过脑子,塞了几口面包他面无表情地跨上自行车,大书包背在身后,山地自行车匍匐的姿势如一只迎风的花豹。
今天下午有一份黑兼职,换上大熊的玩偶服当吉祥物,不算在额定工时中,但报酬很少。
陶家舶站在更衣柜前盯着里面的手机,犹豫着是否要给那位让他一天都不消停的罪魁祸首打个电话。
说什么呢?
为什么关注我?还是仅关注。
这是什么新式的调情手段吗?
陶家舶还没那么傻,身份悬殊且只见过一次。他并不觉得如外界所传的那样帕特里克有过分在意他,他们是单纯的小组关系,作业写完一拍两散的那种。
况且对方是个酗酒的负心汉,疑似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基佬。
陶家舶砰地锁上柜子。
街上的小孩不少,还有一些游客来跟玩偶拍照。陶家舶摆动着笨拙的肢体配合着摆出一些不同的姿势,孩子们的嬉戏,游客们的欢笑,他的注意力被不远处咖啡店玻璃内的大屏幕吸引。
【今日第29届xx峰会,出席国家代表有...】
“你好高呀,妈妈他是什么种类的熊呀。”
【除了政界之外,威廉家族代表也亲临现场,据悉....】
镜头从近到远聚焦在一位年轻的绅士身上。深蓝色的西装质地考究,口袋上有一朵洁白的郁金香,纽扣系在最顶端,温莎结上一张过分俊美的脸。
威廉家族的代表身后坐了几位同样浅棕色头发的欧洲人,一人俯身凑近与他说话。
他纹丝不动,双手交握放在腹前,秉承着贵族的风度又有着天生的冷意。他偏头对某个方向示意,下一个镜头转过来的时候,财政部席上官员走下来坐在他身边。
“你怎么不动了呀,你能不能搂着我和我姐姐。”
陶家舶回过神,按照小女孩的要求摆出造型,眼睛再一次晃过大屏幕。漂亮的脸有点惨白,他脱下睡袍穿正装的样子才像是位绅士的贵族后代。
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陶家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一张白人的脸上看出惨白,他在头套下皱了皱眉。
黑工虽然钱少,好在工资都是现结的,省着点够两三天的生活费。
陶家舶背着大书包,他那辆名牌自行车在这个街区太招摇,事先跟老板打了招呼放在店里才放心。
落日余晖照在他额头上,他半眯着眼睛望向远方,绚丽多彩,有些刺眼又让人舍不得移开。
室友已经回来了,他们在走廊简单打了个招呼,法国人热心地与陶家舶分享两条街之外的面包店偶尔在傍晚售卖打折面包。
陶家舶谢过他,拿出一包在唐人街买的水饺。简单吃过饭,他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小组作业。平均时薪与剩余劳动力的经济关系问题还没有特别好的思路,陶家舶握住手机。
要不要问问他?
他打开app一键清除了未读消息,把添加好友设置成不允许添加。打开某人的对话框,光标闪动,手指始终落不下去。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得知对方在WI上关注了他并成为某些圈子里的谈资,他对于在这个软件上联系帕特里克有些羞辱感。
矫情,我又不是基佬,他骂了自己一句,使劲儿揉了揉脸。
手机震动,是老陶打来的视频电话。
陶家舶挂了换成语音电话打回去。
“你小子,现在敢挂你老子电话了?”,陶明洲一大早中气十足。
“爸,国内现在才五点多,你就起床了?”,陶家舶滑动鼠标,嗤笑一声,“年纪大了觉少,看来是真的,老陶”。
“去你的,臭小子,在英国两年学会调侃你老子了”,陶明洲经商二十多年,观察力很敏锐,“怎么不和我视频,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陶家舶换了个姿势,挡住身后表皮开裂的旧沙发。
“能有什么事,你干吗啦老得看你儿子,想我了?”,他说笑着岔开话题,好在陶明洲没有继续追问。
陶家舶想了想,还是问:“家里都还好吗?公司那帮人有没有找到家里来”。
陶明洲不愿多说又知道瞒不过去,说:“暂时还没有,我让你周姨回去了,家里乱,我也不常在家。这几天想办法把员工的工资发了,其他的...”,
他叹了口气,“再说吧”。
“爸,要不我...”,陶家舶话还没说就被打断,“你老实给我待在英国,回来也是给我添乱,你回来能解决什么问题。安心上学,学费我存在一个独立的户头,跟公司和我都没有关系”。
这是陶明洲的先见之明,也是为陶明洲这个当父亲的给儿子的最后保障。陶家舶当然知道这笔钱足够他在英国念完本硕。
老陶了解儿子,特别嘱咐说:“别想着给省钱,你省的那点儿还不够公司塞牙缝。该吃吃,该喝喝。你那个公寓住得怎么样?”
陶家舶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挺好的,一区的公寓安保和环境都没问题”。
老陶听闻放心了,“即使在伦敦有些街道晚上治安不好,你自己小心点儿”。
他又说了说自己的身体情况,说公司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他这几天跑了几家银行。他还说:“一个人在外国留学,跟在外做生意一样,咱们中国人靠的是仁义,是朋友。帮过你的人都得记得,不能忘本啊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