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比庄园的小会议室“小”一点的房间,桃木色的桌椅,宽大,舒适。两面垂直的大书柜摆满了各类书籍。长桌上有复杂又昂贵的咖啡机和点心,陶家舶深吸一口气,资本主义的阶级在各个方面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又蹭到了裴淮年的好处,陶家舶这次毫不心虚。他打定主意决计不给对方一个好脸色,接了一杯咖啡,埋头看电脑。
裴淮年在房间里转了两圈,饶有兴致地抽出几本书随手翻阅。一时间,房间里是和谐的安静。
“咳咳,咳咳”,裴淮年背脊向前微微弯曲,一手撑着木书架上,浅棕色的发丝凌乱的颤抖。
“你怎么了...”,陶家舶神色变了变。
裴淮年没有转身,只是挥挥手,在咳嗽中抽出呼吸,说:“抱歉,影响你了”。
陶家舶心想演员又开始表演了。不理他,把咖啡一饮而尽,双手敲击键盘。
“咳咳,咳咳”,裴淮年接了一杯咖啡,喝了几口。
陶家舶掀起眼皮,皱眉说:“都什么时候你还喝咖啡”。
他站起来,伸手拿包的姿势僵硬而别扭,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扔出一个盒子。
“如果不怕死的话,喝吧”。
裴淮年慢慢靠近,拿起神秘的东方盒子辨认了很久。
“这是什么?”
“中药。”
“有用吗?”,白人哪儿见过这种黑黢黢的液体药水。
“当然,关键时候还能救命!”,陶家舶不耐烦,如果这个外国人问中药是什么药,他马上就抢回来。
裴淮年利落地拆开包装,掰开瓶盖一口闷。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见过尊贵的帕特里克先生这副扭曲的,滑稽的,丑陋的...也不算很丑,的表情。
陶家舶看着他喝完霍强正气水,一口气喝了一整瓶矿泉水,发出响彻房间的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帕特里克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我们老祖宗自有办法治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资本主义”。
等陶家舶笑不动了,裴淮年还捏着瓶子,沉默地体会自己是否将口腔里能摘下大英帝国不落太阳的黑色药水都漱干净了。
“Tao”,黑色药水洗礼的喉管些许沙哑,裴淮年叫他又不说话。
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俩,外面的管理员100%站在他那边,陶家舶心里一紧,说:“你别想打击报复啊,是你要喝的,可没人逼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最好不是”,陶家舶看他依然捏着瓶子,后知后觉地想那药外国人能吃吗?不会吃出国际纠纷吧。
紫罗兰的气息又窜进他的鼻腔,他微微仰头看裴淮年,那双沉静的蓝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裴淮年垂下眼睫,视线偏到帆船耳钉上又很快移开。他说:“你把救命药给我吃...”。
他的语气很难不让人想太多,陶家舶心觉不好,还没开口就听对方又说:“中国人是不是有句话说,救命之恩当...”。
陶家舶抢五杀的时候手速都没这么快过,他飞快捂住裴淮年的嘴,生怕他真的说出惊世骇俗的“以身相许”。
中药可以共享,俗语真的不能乱说。
掌心是一阵一阵炙热的鼻息,陶家舶想撤回,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靠得太近,浑然不觉裴淮年的手又绕到了身后。直到后腰被温热的体温熨烫,他才发现自己又一次送货上门。
妈的,他咬了一下嘴唇。
裴淮年的拇指准确地扣住他的下巴,阻止他咬自己。
“Stop”
低沉,胸腔共振发出的命令,陶家舶被镇住。他暂停了后退的动作,目光顺着裴淮年的喉结向上,是一个干净的没有胡茬的下颌。柔软的双唇,高挺的鼻子和深邃的眉眼。
裴淮年有着日耳曼人血统的硬挺轮廓,浅色的毛发和发达而宽阔的身躯。
陶家舶又想到自己的偶像,马修波曼。裴淮年好像确实比他还要好看。
意识到他们的鼻尖快要贴上,陶家舶突然抽身,他慌张地往后退,后腰撞上坚硬的木桌。
疼痛让他倒吸一口气,捂着腰,疼得说不出话。裴淮年跟了一步,他的手掌温柔有力地轻轻按压陶家舶被撞伤的肌肉。
低头观察着陶家舶的反应,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目不转睛。
“Breath,Tao。”
“好些吗?”
陶家舶一把推开他,“离我远一点!”
“好”,裴淮年双手在空中摇摆,做出一副投降的表情。
之后他们分亭而坐,裴淮年真的很有学问,各类法规与指定跳跃的背景他都知道,就像一个行走的人形百科。省了很多查资料的时候,陶家舶进展顺利,文章的框架搭好了。收拾书包的时候,他瞥了对面一眼,虽然不甘愿还是由衷说:“谢谢你的帮助,你很厉害”。
裴淮年理了理衣襟,工装裤不知道是什么高档面料,坐了2个小时也没有压出明显的褶皱。
“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威廉先生的要求一定不小,陶家舶沉着脸,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可以。”
裴淮年不气馁,他耸耸肩,做了一个好吧的手势。
陶家舶转身拉开门把手,电灯被从后面伸过来的手掌暗灭。
哒,教室一片漆黑,只有窗帘被风撩开的一点点泄进来的光线。黏腻的呼吸随着裴淮年的下巴,落在陶家舶的肩上,耳边。
他如遭雷击,身体僵硬,呼吸彻底丧失功能。
裴淮年高大的身躯几乎把陶家舶挡住,他的声音像体积庞大的海浪,翻滚着,带来全方位的包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