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陶没说话,电话异常的安静,陶家舶知道老陶是一个典型的报喜不报忧的家长,在家人面前压力都是自己承担。他说:“爸,我做了计划争取早点修完学分,您再等我一年”。
老陶终于平复了情绪,佯装生气地说:“公司的事儿不用你小子帮,回来的事儿不着急,好好在英国读书。我们老陶家好不容易出一个留学生”。
挂了电话,陶家舶在风里站了一会儿。远处的森林萧瑟,他脚下踩着一年维护费都足够陶家东山再起的古堡。
这样强烈的割裂感让他喘不上气,“Mr.Tao,先生让您回去”。
身后的波特先生站姿端正,声音平直没有丝毫生气。陶家舶跟在他后面,问:“这里是帕特里克先生的产业吗?”
这是一个很私密且有些不太礼貌的问题,至少在外人看他俩的关系,陶家舶问得有些越界了。
波特先生并没有呵斥这个问题,反而回答得详尽。
“这里原本是老威廉先生的产业,在帕特里克先生18岁的时候赠予他。但准确地说,帕特里克先生只有使用权,这里仍归属于威廉家族”。
“其他庄园也是如此吗”
“是的,家族传承下来的产业,各位先生都只有使用权”。
这或许在老钱家族是常见的财产处置方法,归属家族,不得私自转卖。但陶家舶再看这个庞大辉煌的建筑时,已经没了来时的震撼。
这不是裴淮年的家。
————
两人回去的时候,陶家舶看到一位女士的背影,佣人们提着五六个皮箱。
波特先生介绍说:“那位是吉娜小姐,帕特里克先生的表妹”。
大家族的表亲总是特别多,晚餐的时候吉娜没有下来,波特先生下来解释说她还在倒时差。裴淮年换了一身棕色系的休闲装,吩咐佣人将晚餐放置在小餐厅。
他们围着圆桌挨着坐下,陶家舶对吉娜的身份好奇。
“吉娜是威廉家族很远的一个分支,只是她母亲小时候被我外祖母照料过一段时间。小时候见面比较多”。
哦,比较幸运的远亲。
“你邀请她过来这里过圣诞节吗?”,陶家舶叉起一块牛肉随口问。
“她住在三楼,不会打扰我们”。
陶家舶:....
“我的意思是圣诞节,你只邀请了她一位家人?”,陶家舶有点不高兴地放下刀叉,他觉得裴淮年总把他想得很坏。
圣诞节对于外国人来说就跟春节一样,而裴淮年在一座不属于自己的古堡里,跟他这个外国人和一个血缘上并不十分亲近的表妹一起过。
好吧,陶家舶看着壁炉前被火光抹上一圈金色光晕的裴淮年,不得不承认他第一次觉得对方有点“可怜”。
“你其他家人呢?”
裴淮年的脸上看不到多余情绪地说:“他们都有自己的安排”。
见陶家舶眼里的疑问和意味深长,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怜惜情绪,笑着说:“我母亲在非洲出席一些慈善活动,父亲还在美洲。哥哥们有自己的安排,陶,你不用可怜我。这里有你陪我”。
陶家舶:....反派演员的台词水平一如既往。
他忍着鸡皮疙瘩掉一地,说:“所以整个假期,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庄园主优雅地分割手里的牛肉,说:“如果不是吉娜被德国的家人赶出来,整个假期只属于我们两人”。
晚餐后,裴淮年带着陶家舶看城堡里一些被裴淮年称之为“普通”的,陶家舶称之为“藏品”的红酒和雪茄。
淡淡的烟草气,随着烟雾的升腾,香气逐渐变得浓郁而复杂,包含巧克力,咖啡,坚果的味道,每一口都富有独特的口感和香味的层次。
“雪茄的熄灭方法是什么?猜对可以获得一份奖励,反之就给我一份奖励”,帕特里克先生随手的奖励分量都不会轻,陶家舶跃跃欲试,“剪断?”
“那太浪费了,陶”,裴淮年点燃一支凑近他的鼻子,让他感受燃烧后的烟草的气味。
“这怎么猜?我又不懂雪茄”,陶家舶微微蹙眉觉得裴淮年在为难自己,“给一个提示吧”。
裴淮年想了半晌,终于提示说:“两个单词”。
陶家舶:...“我不知道,你公布答案吧”。
裴淮年低头把雪茄轻轻放在木盒上,袅袅青烟盘旋上升,他微笑着抬头公布答案,“Leave away”。
陶家舶不免有些吃惊,“就这样放着,它自己就会熄灭?”
两人转身以后陶家舶不放心地回头看桌上那根雪茄,裴淮年笑着揽过他,“我没有骗你,不信的话,等我们参观完二楼你再下来看”。
裴淮年带他前往东侧的翼楼,有些潮湿,木台阶踩上去,缝隙里空气发出吱吱的声音。他们看了古堡里的油画,地下室里打猎的各类工具,熟练擦拭猎枪的裴淮年,像电影里百年的贵族吸血鬼。
陶家舶觉得自己甚至都不需要去各类博物馆了,裴淮年这些古堡的藏品比那些都要丰富得多。陶家舶指着一幅油画,颇有些得意地问裴淮年,“你知道这艘船是什么型号吗?”
那是一幅笔触细腻的画作,船身不似军舰,更像是民用的船只。裴淮年认真地盯着这幅画良久,摇摇头说:“我也并不熟悉这些古老建筑里的藏品”。
“你猜一下,猜对了我也有奖励,猜不对给我奖励”。
“哦?”,裴淮年摸了摸下巴,说:“我只能从高度判断是维多利亚时期的船只”。
“这是维多利亚时期的蒸汽船,利用水在加热后产生的蒸汽能量,将热能转化为机械能。工业时代的产物,为民用船只提供了相对低廉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