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别摔了。”
傅淮一边扶着黎书往外走,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黎书和周围拥挤的人群隔开。
但午夜酒吧喝嗨了的人可管不了这些。
这群人你推我搡着群魔乱舞,黎书一个不小心,又再次被人群挤到了傅淮的身上。
傅淮只得伸手揽住他的肩,带着他慢慢往外走去。
这么一揽,傅淮刚一转头想要和黎书说些什么,一抬眼就看见黎书放大了的侧脸。
清晰的眉骨,极为标致的鼻梁弧度,衔接着微微上翘着的唇珠。
傅淮又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到黎书时,他喝完水,伸手拿出一张纸巾,轻轻按在唇上,擦干溢在唇上的水珠。
那时的傅淮,除了觉得黎书装模作样之外,脑中还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那样的唇珠,应该很柔软吧?
而今天,傅淮虽然没有喝酒,但似乎也被酒吧内的酒味熏得脑袋迷迷糊糊。
他这么想着,看向似乎就在他眼前的黎书的唇角,也就这么做了。
好像——确实是柔软的。
脑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傅淮的意识突然回笼。
在下意识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黎书的唇角之后,傅淮的那只手猛地一滞,随后又像是被烫到一样飞速地缩回。
他这是在干什么!
傅淮浑身上下就跟炸了一般惊跳了一下,下意识直接就放开了黎书。
突然没有了可支撑的力道,黎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顿时一个踉跄。
傅淮又是一惊,忙又要上前去扶。
却见一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堪堪扶住了黎书的肩膀。
傅淮抬眼一看。
原来是匆忙赶来的酒吧老板老贾。
“没事吧?”老贾凑上前去看了黎书一眼,嘀咕了一句,“怎么喝这么多?”
酒吧的老板老贾,傅淮不算太熟,但他有一阵子经常过来,也算是听说过他的事迹。
老贾这个人,能在没什么背景的情况下独自依然把酒吧一路开到这么大规模,本人确实有几分能耐,吃得很开。
看见酒吧里陌生的顾客踉跄着快要摔倒,老贾会做生意,确实可能会上前来扶,但不会熟稔地问怎么喝这么多。
甚至于傅淮这样的熟客,老贾和他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所以,黎书和老贾难道认识?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给我吧。”傅淮伸出手来,从老贾那里接过黎书,“我带他去醒醒酒。”
好不容易挤出酒吧外,外面的夜已经很深了。
冷风一吹,靠在栏杆边上的黎书微微晃了晃脑袋,突然抬起了眼。
傅淮对上了他的眼神。
他感觉,被风这么一吹,黎书的眼神似乎变得清明了一些。
对上黎书的视线,傅淮犹豫着张了张口。
他有满腔的问题和疑惑想要问黎书。
为什么会频繁地过来酒吧?
为什么不过生日?
喝这么多,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是不是,和老贾很熟?
是不是有好多事情都瞒着不告诉他?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傅淮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察觉到,刚刚在酒吧杂乱的灯光下,傅淮没有发觉,而此时,在路边昏暗的路灯下,黎书的眼眶,似乎有些微微的薄红。
不是喝多了酒的那种绯红。
是微微带着些湿意,却又拼命忍住的带着酸涩的泛红。
黎书他在难过。
所以,他大晚上的来酒吧,喝这么多酒,是因为心情不好吗?
黎书似乎很少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准确来说,黎书他本人,可以说几乎连情绪都没有。
在傅淮往常的印象之中,黎书白大褂一穿,简直就是情绪稳定的代名词。甚至有时候,傅淮都觉得他脸上可能只加载了一个表情,那就是平静。
傅淮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想,黎书这张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会不会到了七八十岁,都根本不会长什么皱纹。
那他也得赶紧保养保养,不然以后和黎书差距太大了,人家还以为他是个什么吃了嫩草的大款呢。
傅淮当时这么想着。
这种刻板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傅淮几乎忘了,黎书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
而傅淮,从来没有感知到过。
或许是他没有注意,又或许是,黎书没有让他感知到。
可能是今天黎书喝了酒,所以,他平时竖在周围坚硬的屏障无意间碎裂开了几道小缝,傅淮才得以窥见内里的实景。
所以,他又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
傅淮突然一伸手拽起黎书,把他塞进了一旁他车的副驾驶内。
随后,他自己坐进驾驶座内,关上车门,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跑车一个轰鸣,直直朝着道路尽头疾驰而去。
两边的车窗都开着。
夜晚的风吹了进来,把黎书贴在额前的头发吹在半空。
傅淮吹了个口哨,伸手打开了音响。
“喜欢赛车吗?”
黎书抬头,惊讶地发现傅淮车内音响里响起的不是他原以为的像是酒吧内那样炸天的嗨曲,而是颗粒感的后摇。
“要不要感受一下?”
在金属感的电子音乐声中,黎书听见傅淮这么问道。
傅淮正要一脚油门下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感受,赛车之旅顿时戛然而止。
一旁的到道路边上,有个小孩不知怎么,卡在了绿化带和马路中间的护栏上面。
“停一下。”
黎书才刚开口,一旁的傅淮也正好很有默契地踩了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