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做完笔录，彼此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无论从证据还是逻辑上，王岚章说的都是合理的。
顾嘉翊一直阴沉着脸，紧紧盯着王岚章，沉默片刻说：“你说谎！”
王岚章吃惊地看着他。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顾嘉翊慢慢说道：“你提出分手，让她打掉孩子，但是孔美月不愿意。虽然她不同意，但是她也绝不会伤害你，你说的那些她伙同伊索网暴你的话，是不存在的，因为……”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蓝色的手机挂，包着王岚章头发的十字绣荷包的开口还在，大部分发丝也都在。
王岚章接过去一看，惊讶得手都有些颤抖，道：“原来它在你这儿！”
顾嘉翊没理他，冷冷地接着说道：“能做出这么复杂的东西，这个人是多么的有耐心，能绣出这个一个荷包，并且里面还是你的头发，可想而知她是多么爱你！这样的女人，还怀着你的孩子，每天生活在希望和喜悦中，你觉得她会伤害你吗？我认为她只会伤心，而不会伤人！她伤人的最大的理由，是这人伤害了她的孩子！”
“你提出分手，她也许同意，也许不同意，但是打掉孩子，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于是，你威胁她，这个理由有可能是以后不养她和孩子，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反正你铁了心不要孩子。但她铁了心要生！”
“于是你只好用强了。她为了护住胎儿，打掉了你的眼镜。这让你恼羞成怒，于是你将孔美月推入了大海，你之所以站在海水里看，不是因为想救她，而是担心她不死。”
“至于那只手镯，很简单。你家目前陷入了困境，这个情况很多人都知道。我不信孔美月不知道。所以，你说的买更好的，一听就是假话。”
“真实的情况应该是，你缺钱了，现在的财务状况不足以支撑你的高端生活。于是你就打起了典当的主意。我给你家附近的典当行打电话了解过了，最近你的确典当了不少东西，根据你典当的金额和频率来看，这些典当的钱似乎也不够你花。因此，你想到了这只手镯。我找人鉴定过了，这只手镯的成色相当不错，很值钱，卖了它应该够你用很长时间了。所以，你要典当这只手镯，于是孔美月就把手镯摘下来了。”
“在你威胁她的时候，她为了自己和孩子日后的生活，把手镯抢了回来。这才发生了她拿着手镯掉入海里的后果。”
顾嘉翊说完，冷冷地看着王岚章。而此时，王岚章已经脸色惨白、哑口无言了。
两个人两套说辞，并且每个人的逻辑都没有问题。
警察拍了拍顾嘉翊的肩膀，低声道：“兄弟，没有证据证明他有罪。不能做有罪推定啊。”
顾嘉翊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会有证据的！”
之后的几天，顾嘉翊没日没夜地检查，扩大了寻找的范围，但仍然一无所获。
他有些焦虑，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这几天，他每天都在琢磨，脑子里没有停止对那天发现孔美月尸体时情形的复盘，推演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找不到证据，这让他实在是意难平。
他在这种严重的内耗中辗转难眠，宾馆的枕头都快被他盘出包浆了。
唯一的收获就是，对当地警局而言，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顾嘉翊已经从一个游客升级为他们的老熟人了。
临近开学的前一周，顾嘉翊在宾馆的咖啡厅里呆坐着，眼睛红红的，头发乱糟糟的，下巴周围一圈胡茬子。
他的手里有一个已经打开的小礼盒，里面赫然是一颗璀璨的钻戒，虽然不大，但牢牢地锁定着他的目光。
“我错了吗？”
顾嘉翊深深地吻上这颗钻戒，随后低下头，喃喃自语道：“你可以等等我吗？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呢？我，无法自拔啊！”
他一脸痛苦、失落，但眼底仍然保留着浓浓的不甘。
这时，一个最近常联系的小警察来到他身边坐下，搂着他的肩膀，神秘地说道：“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出现了，有个人提供了一条线索，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顾嘉翊眼睛一亮，忽地站了起来，将礼盒收起，大声说：“走！”
小警察将他带到警局，此时一个年轻男子正坐在桌前，摆弄着一个U盘，几个警察在他对面。
“我在网络平台上经营着一个账号，内容是讲解各种小动物的习性。我经常把微型摄像机放在隐蔽的地方，专门为了拍摄这些小动物的日常。”
“前一阵，我打算做一期关于寄居蟹的视频。于是就把摄像机藏在了潜水区的岸上。那里平时几乎没什么人去捡拾贝壳、捉小螃蟹什么的，所以寄居蟹比较多，拍起来也容易。”
“昨天，我把摄像机取回来看，结果发现了你们前一阵报导的那个死女人，啊不好意思，是死去的女人。”
说着，他将U盘放入电脑，图像出现了。
先是一只小螃蟹在横着走，然后是好几只小螃蟹横着走，一只海螺壳躺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海螺壳里面伸出来一只小钳子随意挥舞了几下，看来此时已经蟹占螺巢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从远处一边哭一边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跑来。正是孔美月。
她面朝大海停了下来，不断地抽泣着。随后，戴着太阳镜的王岚章出现在画面中。他默默地走到孔美月身后，不知说了什么，孔美月猛地转过头来盯着他，突然抬手给了他一耳光。王岚章的太阳镜应声落地。